“是!”沐昕想都没想就直接应了下来。
其实,在改封的诏书和圣旨一到,沐昂和沐昕就已经改变了想法,虽然当时他们还没有通知沐家现在的掌舵人沐晟这个消息,但多年的手足兄弟,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二哥会怎么想。
吴王这个封号,朱瞻壑并不在意,因为这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个表层含义上的改封。
而除了朱瞻壑之外,其他人都很在意。
朱高煦在意,因为他知道吴王这个封号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沐家人在意,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吴王这个封号还有比朱高煦更多的含义。
最起码,告诉了他们以后在这云南该听谁的。
所以,这次不管是沐晟还是沐昕,都对朱瞻壑的命令毫无疑义,哪怕朱瞻壑这次做得如此过火,直接带兵冲进了阿瓦王宫,沐昕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哪怕沐晟知道这次吸引暹罗等国的百姓有多危险,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升华府。
……
与此同时,应天府,长安街,金府。
随着四月的到来,金忠还是如同历史上记载的那般直接病倒了,哪怕是太医早早地就开始帮他调养,但也是无济于事。
甚至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给金忠争取到。
“陛下,生死有命,世忠已入花甲之龄,比起民间百姓来说已经算是长寿之人了,更何况还在那一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
“世忠,值了……”
朱棣看着面前的这个臣子,亦是老友,心中出现了帝王本不应该有的悲痛情绪。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朱棣的一生中,或许能被他引为知己的人有很多,但在靖难之后,坐上皇位之后,在他心中仍旧是知己的也就只有两人了。
一是姚广孝,二就是这金忠。
他们二人都是靖难的头等功臣,但在他坐上皇位之后,姚广孝推辞了自己所有的赏赐,进入天界寺,整顿大明的佛道乱象。
而金忠虽是做了兵部尚书,但穷尽一生,金忠也并没有利用这个权利为自己和家人谋求什么东西。
唯一的一次,还是金忠靠着他与自己之间的交情,请求自己将那个孩子给过继到他名下,延续香火。
看着面前的这位老臣子,亦是老友的金忠,朱棣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姚广孝在天界寺除了巡视顺天的建设进度之外鲜少会离开天界寺半步,而金忠要是走了,他就真的没有一个能够畅所欲言的人了。
“独闇……”朱棣没有说话,金忠也没有意外,甚至是早就想到了,早早的就转头看向了姚广孝。
从永乐元年到永乐十三年,大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第一次为了私事离开天界寺。
“我的时间到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姚广孝深吸一口气,低头闭眸,右手立掌,左手捻珠,嘴唇不停地蠕动,但却无一丝声音发出。
没过多久,金府之中传出了阵阵哭声,院子里有人开始抛洒白色的冥钱。
微风拂动,几张冥钱随风而舞,飘出了这个不大的院子,乘着风,飞向远方。
蓦地,风停了,冥钱在空中摇摇晃晃,最终无力的跌落在应天城内的青砖路面上。
黄昏。
一支满是白色的队伍自金府中走出,沉重的棺椁里躺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再醒来的人,街上的行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的绕开了道路。
对于百姓们来说,金忠这个兵部尚书还是太过于陌生了,远不及户部尚书夏原吉的名气大。
但在为官者的心中,金忠是永乐一朝中份量数一数二的人。
金府门口,朱棣双手抄在袖子里,倚靠在金府的大门上,静静地看着出殡的队伍渐行渐远,一言不发。
若非他身上的那一袭白色团龙服,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汉子。
“陛下,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朱棣身后的姚广孝低声开口。
然而,朱棣却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金忠的孩子,陛下应该想个办法。”见朱棣不说话,姚广孝再次开口。
而这次,朱棣终于是有了反应。
“朕不会亏待他们,就如同当初不会亏待金忠一样。”
“但是您要怎么做呢?”随着朱棣话落,姚广孝紧接着问道。
姚广孝的这句话让朱棣再次沉默了。
金忠此生只做过一件私事,那就是永乐七年的时候他曾求朱棣帮忙开豁一个军匠籍的侄子,因为那时候的金忠已经五十多岁了,膝下无子,他想把那个侄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延续香火。
其实开豁军匠籍这种事情是归兵部管的,而金忠又是兵部尚书,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但金忠仍旧没有徇私,而是选择上禀朱棣。
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儿,因为正是有了这件事,才有了金忠的亲生儿子出世。
永乐七年,朱棣感慨于金忠就连徇私都要走“正门”而不是后门,又感金忠膝下无子不太好,于是就建议金忠纳个妾。
可金忠与原配夫人历经苦难,感情极深,所以前几次朱棣的过问都没能让金忠纳妾。
最终,朱棣为此事下了一直诏书,命令金忠纳妾。
在万般无奈之下,金忠只得遵旨,选了一个贤良淑德的赵氏为妾室,而这个赵氏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于永乐十三年一月,也就是三个月前,为金忠诞下一子。
临终前看到了自己的亲子,金忠也算是了了一桩遗憾了。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随着金忠亲子金达的出生,永乐七年那个被过继到金忠名下的金涯就成了一个问题。
弄不好,会让金忠的家里乱起来。
“这金涯……”朱棣沉吟良久后才缓缓开口。
“让他去云南吧……”
“至于金达,就暂且让他陪在他的母亲身边吧,待到适龄之时,朕会让他进宫,随众皇孙一同读书。”
……
朱瞻壑并不知道老爷子又给他身边派了一个人,因为此时的他还在云南之外的地方,甚至已经离开了阿瓦,来到了大古剌司。
这里并不是大明曾经名义上统治的最南方,最南方是底马萨斯,但眼下的底马萨斯在暹罗境内,他不会亲自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朱瞻壑是很惜命的。
除了底马萨斯之外,还有八百大甸司和老窝司(谐音,不然会被河蟹)他没去过,因为八百大甸司也在暹罗,而老窝司则是在南掌。
在大古剌司,朱瞻壑遇到了,或者应该说是见到了另一个势力的人。
昆扎西。
“昆扎西封乌斯藏都司护教王之命,特率七万将士前来协从吴王世子殿下!”
“哦?”朱瞻壑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汉子,开口问道。
“是护教王让你来的,还是护教王奉了应天的旨意,然后才叫你来的?”
这话听着有些绕,但实际上却很重要。
乌斯藏都司,是唐朝时期的吐蕃,和这阿瓦、白古一带一样,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实际上也是自治。
不过和阿瓦白古不一样的是,乌斯藏都司那边是朝廷选定当地人,赐封身份,治理乌斯藏都司。
护教王是其中之一,除了护教王之外这样的人还有七个,共同组成了三大法王和五大地方之王,合称希藏(河蟹)八王。
这昆扎西是奉护教王的命令来的,那朱瞻壑不仅不会用这些人,还会让其打道回府。
反之,如果是护教王先奉了应天的命令,然后再命这昆扎西来到这里支援,那朱瞻壑就不会客气。
这一里一外的差距可就大了去了。
“回世子殿下!此前大皇帝陛下传诏护教王,命护教王、赞善王派兵南下,一切皆有世子殿下调遣!”
“在下是因为护教王封地更加靠南,所以提前到了,想来不需一旬时间,赞善王的援兵也会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