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朱瞻壑说到这里,所有人才转过了头,看向了在丹墀上摆开排列的七十六辆马车。
上面那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在他们的眼中已经不是箱子了,而是钱。
其中,以夏原吉最为兴奋,看向那些大箱子的眼神都已经放光了,丝毫掩饰不了。
二百多万两白银,就算是在富庶的年头,这也能抵得上整个大明一成多快两成的收入了,要是在灾荒之年,这就是两成多的收入!
这就相当于你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突然变成一万二了,就算是公司效益不好也是一万一起步!
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合适,夏原吉估计能直接跳出来抱着朱瞻壑猛亲两口!
“嗯,好!”朱棣重重的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脸上满是老怀大慰的表情。
“夏原吉?”
“微臣在!”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夏原吉立刻跳了出来。
“这些,就交给你了。”
“是!”
夏原吉立马就兴奋了,当下就开始招呼那些押送马车的士兵们往户部走。
“夏尚书,他们能走,你可不行。”眼见着夏原吉什么都顾不得了,朱瞻壑赶忙开口喊住了他。
“皇爷爷,此前孙儿率领将士们攻克了石见岛根和大田,占领了石见银山。”
“此前在石见和长门的征讨中,孙儿特意下令给予沿途的倭民优待,所以孙儿很是顺利地招募到了很多的矿工。”
“石见银山一年可产出百余万两白银,这个数量已经很大了,孙儿想或许需要户部的介入。”
“夏原吉?”朱棣闻言看向了夏原吉。
“是!”夏原吉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兴高采烈来形容了,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
“微臣立刻安排人!”
“行了,去吧去吧……”朱棣脸上的笑容不减。
夏原吉从永乐元年开始就担任户部尚书,这都十二年了,朱棣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格?当下就笑骂着让他离开了。
“皇爷爷……”
眼看着夏原吉离开,朱瞻壑转过头面对着朱棣。
“既然交接已经完毕,那孙儿就先行告退了……”
这些缴获并不能让朱瞻壑亲自带人回来,因为不值得,而且征倭还没有结束,以后还会有很多的缴获,他完全没有必要回来。
真正让他回来的原因还是钱勇三人,至于回应天,只是顺便而已,他是汉王一脉,是臣子,押送缴获,他不会来也就罢了,但回来,就不能不来应天。
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皇宫,也不在这应天,他只想回到云南,因为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他心里有一个宏大的计划,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却极有可能征服全世界的计划。
一个,足以威胁全世界的计划。
“诶!”朱棣一把拉住孙子的胳膊,很是感慨地看着他现在的模样。
朱棣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幕景象,那还是在草原的时候,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身着团龙服,但却智计频出,压得北元余孽喘不过气来。
而现在,他长高了,也壮实了,却和自己生分了。
“爷爷让工部给你另制了两套铠甲,你这套已经太小了,先去洗个澡,然后陪爷爷吃个饭,然后再回去。”
……
朱瞻壑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其实是不想在这里久留的,不是因为他还心存芥蒂,也不是他就真的着急到了连顿饭都不愿意耽搁的地步。
他已经放弃了石见银山,将这棵摇钱树送给了老爷子,所以他不想在这里多呆,不想被老爷子压榨更多。
打从知道自己那个三叔要去就藩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老爷子仍旧没有想着放过他。
说是因为亲情也好,说是为了利用也罢,事实不会改变。
但是……
他也知道,老爷子这么说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今日,在这奉天大殿前的丹墀迎接他,这是不合规制的,因为一来战争还没有结束,二来战果也不够大,当不得在这应天大殿迎接。
但老爷子还是这么做了,目的就是为了堵住部分人的嘴。
毕竟,朱瞻壑虽然刚才是一语带过了,但谁都知道长门、筑前、豊前和肥前等地到底是一片什么样的景象。
赤地千里,万里无人,这在以往都是用来形容大灾荒时的场景,但现在用在这里却更加深入人心。
“好……”
良久之后,朱瞻壑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来人!”朱棣闻言振奋,脸上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
“传令尚食局!让他们准备几个世子爱吃的菜!”
“是……”朱棣身旁的小鼻涕赶忙躬身退走。
“走!随爷爷去乾清宫!”
此时的朱棣也不管朱瞻壑身上还穿着铠甲了,直接揽着朱瞻壑的肩膀就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在这祖孙二人的身后,一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
“大绅,这……”黄淮有些于心不甘,急忙拉过了内阁首辅解缙。
他们早已经约好,趁着这次朱瞻壑回京就发难,因为他们害怕以后都难以再遇到这种机会了。
草原的十几万加上交趾那些无法统计的人,再加上眼下的倭国,朱瞻壑的威名之下现如今最少有四五十万的尸骨堆积了。
今年春节,来大明朝贡的人虽然少了,但那主要是因为郑和船队将很多远地方的使臣都给送走了,实际上今年朝贡的使臣是远多于常年的。
不仅如此,今年来朝贡的使臣,不管是暹罗、南掌,还是瓦剌和兀良哈三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比的拘谨。
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好事儿,因为大明强大了,那些从属国畏惧大明强大的国力,这是国家强盛的体现。
但在文臣们看来却不一样。
对于深受程朱理学影响的文臣们来说,这种以武力威慑所得到的和平和敬仰是不应该存在的,真正的正统应该是以仁义服天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承认大明天朝上国的地位,让他们心悦诚服的来进贡朝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害怕被大明灭国而来朝拜。
在武将们看来,朱瞻壑此行带回来的缴获是战功的凭证。
在夏原吉看来,朱瞻壑此行带回来的缴获是户部的补充。
但在文臣们看来,朱瞻壑此行带回来的缴获都是沾染,甚至是无时无刻不在滴着鲜血的血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