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害怕朱瞻壑抢功吗?其实并不是,他是害怕担责。
其实想也知道,等交趾的问题解决了,肯定会有人重翻旧账,那些文臣们会毫无疑问的首当其冲。
沐晟还是和朱瞻壑不一样,他害怕沐家的名声在他这里坏掉,所以才会开口劝朱瞻壑选择相对比较平和,但收效也相应很低的办法。
这和朝中大部分的官员想法差不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瞥了一眼沐晟,朱瞻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扯动缰绳,迅速离开大营。
朱凌、朱平等一众护卫紧随其后,再然后就是第一次跟着朱瞻壑放火烧山的那三千名将士们。
现在的他们,在看向朱瞻壑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畏惧、退缩,有的就只是狂热、兴奋。
不是沐晟不行,而是将士们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们想的通常都很简单。
相比于沐晟,朱瞻壑是他们更喜欢追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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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天界寺。
朱棣再一次来到了这天界寺,穿着一身团龙服,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
“陛下,您在这里敲木鱼是在做无用之功。”
朱棣身旁,一身黑衣的姚广孝一手捧着佛经,一手拿着犍稚,规律且能让人感到心神宁静的木鱼声自他面前缓缓飘出。
朱棣的手停顿了一下,心境完全被打乱。
或许,他的心本来就是乱的。
“老和尚。”心已乱,朱棣索性就将犍稚抛到了一边,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姚广孝。
“你说朕做错了吗?”
“您没做错。”姚广孝头也不转,连眼睛都没睁开过,但回答得却很是迅速。
基本上是朱棣的问题刚刚问出口,姚广孝就立马给出了答案。
“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朱棣继而追问道。
“那是因为您做错了。”
……
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了。
其实朱棣心里隐隐已经有些明白了,或者应该说答案早就在他的心中了,只是他不愿面对。
似乎是有些不甘心,也似乎是想刨根问底,朱棣沉默良久之后再次追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姚广孝手中的犍稚停了下来,木鱼声也戛然而止。
“你方才以‘朕’自称,那就说明您是以皇帝的身份问出这个问题的,您这么问,那贫僧这么回答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若是以其他的身份呢?”朱棣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厚,但他仍旧不死心。
“那,就是刚才贫僧给出的第二个答案了。”姚广孝闭着眼睛,手中的佛珠随着手的动作缓缓转动。
朱棣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事实上,他不仅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站在亲情角度的那个自己错了,甚至……
站在皇帝角度的那个自己,也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