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明白我想什么?”
将帕子与针线放回篮子里,郑铮铮忽而变得极其严肃,她冷澹地看着又一次和她说这种话的百合。
语气里的冷沉,叫百合吓得一个哆嗦就跪下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回着郑铮铮的话,“王子妃恕罪,是,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只是担心您,怕您在宫里处境艰难……”
“艰难?”郑铮铮冷笑了一声,反问了一句,“不就是没怀子嗣么,按这个说法,比我先嫁进王宫里的楚乐瑶,不更应该艰难吗!她至今也没见肚子有什么动静……”
说到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刻薄和激动的语气态度不对劲,怕被百合发现什么,便立即止住了话头。
但她又勐地站起来。
是啊,嫁过来这么久了,楚乐瑶的肚子会真的没动静么?
想着,她按捺住心中的紧张和焦急,起身,手指用力地抓着袖口的花边。
不由自主地询问百合,“你说,这么久了,她肚子里当真没有动静么?”
百合不禁一愣,没明白话题怎么这么快就转到了大王子妃是否怀有身孕这事上来,但她看郑铮铮心情不佳,不想触她的霉头,便试探性地开口,“或许……是身体不好?又或者,是有意规避子嗣?”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她已经怀上了?”
郑铮铮越想越有可能,她这心底不禁难安,更是觉得焦灼。
她想,难怪她请楚乐瑶怎么都请不出来,难怪,楚乐瑶这么久了,只龟缩在那永宁殿中,也不请宫里的御医,只用她自己的医女。
“王子妃,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
饶是百合这般说,郑铮铮也坚持自己的执念,一定是,一定是楚乐瑶怀了身孕,她想偷偷地生下大王子的子嗣,想避人耳目地养胎……
绞得袖口的花边都卷起来了,郑铮铮咬着自己的下唇,深思熟虑过后,便对百合吩咐道——
“你出宫去,请胡玉儿进宫一趟。”
又去叫胡家小姐进宫?
百合想到胡玉儿那妖里妖气的做派,一点正经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便心下很是不屑。
她犹豫地看了眼郑铮铮,后者带着压力的目光扫向了百合,无声的给她威胁。
“怎么,你觉得不行?”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说着,百合就拿了牌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便下去了,打算次日清晨去请胡玉儿。
次日一早,百合就带着牌子,乘车出宫去胡家登门找胡玉儿了。
胡玉儿坐在马车里,看了眼这天色,便知道又是郑铮铮解决不了的事,想让她帮忙了。
想着,她便懒洋洋地靠着车壁,也不装什么大家闺秀的做派了,她嫌累得慌。
“胡小姐,一会进了宫,您,可不兴这般坐姿了。”
百合坐在胡玉儿对面,挤眉弄眼了半天,一开口就是忍着嫌弃,小声隐晦地数落她。
她对胡玉儿这个态度,胡玉儿作为当事人,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甚至,她能从百合的态度里,观望出郑铮铮背着她时是什么样子。
只有主子不尊重闺中密友,仆从才敢这般放肆,目无尊卑。
要是之前,胡玉儿不懂郑铮铮的处境,也不明白她的行事,她还能容忍一下这以下犯上的恶奴,笑笑过之。
但眼下是她郑铮铮求她,又不是她求郑铮铮帮忙,哪有她帮忙还受气的道理?
就是郑铮铮,如今有求于人都不能太放肆,更莫说只是个卑贱的奴婢了。
“怎么,我这般是有什么不妥么?”
胡玉儿眼帘一掀,神情慵懒撩人,和郑铮铮那种闺秀做派截然不同,妩媚又英气飒爽的。
百合看她这样就心下觉得来气,她总觉得这个胡玉儿妖里妖气一股子风尘气,没准是要勾引二王子的呢!
她这般想,就这么防备起胡玉儿了。
这架子便也端起来了。
“胡小姐,不是奴婢说您,您好歹是贵族小姐,虽说胡家不比郑家,但您有我们主子这样的倚仗在,日后想嫁个好人家是不难的。但您好歹是王子妃的闺中好友,当然也要和主子那样,大家闺秀,端庄文秀才像话嘛。”
她话刚说完,就发现胡玉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彷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
百合见状,立时嘴巴一闭,心下没底了。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闪烁地看着胡玉儿,故作大声来掩盖心虚地道,“胡小姐,您是觉得奴婢哪里说得不对么?”
“是啊,不对。”
胡玉儿懒洋洋地拨了下自己鬓间的钗子,媚眼如丝,笑容冷澹。
然后,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打得猝不及防的百合脸一歪,疼得脑袋都跟着麻了下。
她失声叫了下,捂着自己一下就红了起来的脸颊。
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看向对面的胡玉儿——
“你,你敢打我!”
一时气极,百合甚至连尊卑称呼都不顾了。
这么个狐媚货色,家世地位怎么都不如主子的女人,竟然敢动手打她,主子都从未打过她,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狐媚子能够动手打她?
百合瞪红了眼睛,刚要破口骂胡玉儿,后者就懒洋洋地摸着手腕上的镯子,笑了声。
“劝你最好老实点,没当着你主子的面打你,已然是念着她的情分给你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