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还想着耍横动手的李百户李耀武,还是哭丧着脸求情的沈百户沈戎,他们倒腾的私货,最终全都被毛珏给收了,加上庞大海的私货,一晚上,他的千总大院里摆了不下四五千两的北货。
的确,军中走私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不知道多少人靠着这口饭活着,可军中还有一项重要的规矩,谁拳头硬,谁说了算!别的千户毛珏管不着,可是自己现在是这个千总爷,在自己眼皮底下扒拉着银子不说,还要给别人上炮,那就是做梦。
毛文龙是希望自己做皮岛下一代的接班人,就算他不希望,这个深知这个年代兵荒马乱,人名贱如草,尤其是生活在东江镇这个明清鼎革冲突的最前线,要想活着,而且活得有尊严,手头没有兵是万万不能的,养兵就需要银子,大头银子还都被辽东与东江的将官们攥着,想干下去就得硬从这些家伙手里挤出来,留不得半分情面,谁要软弱一点,就得被踢下去。
想要混出头,那就得心狠手黑。
一大早上,毛珏还没睡醒,他的院门已经被咣咣的敲着,昨晚执行任务到了后半夜,这会儿文孟也是困得丢当,揉着一双肿眼泡,没好气的推开门张口就叫骂着。
“谁呀?大清早的,报丧啊?”
“哎呦,文爷,是末将!末将!”
毛珏刚刚上任那一天,这沈戎可是飞扬跋扈的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可今个,真有如变了个人那般,脸上粗壮的大胡子也顺了,那生硬的横肉似乎也软了,点着头作着揖,把一块碎银子硬塞进了文孟手里。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末将有急事要拜望千户大人,还望文爷给通报个一二!”
差不多能有半两,相当于五百多块钱,掂量着那点银子,这文孟那点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刚刚还一副粗野模样,马上那张马脸又是多云转晴,跟见到了亲密战友一般,笑容可掬的回了一拳头。
“好说好说,昨个千总爷还在念叨沈大人您,跟小的来,请!请!”
有文孟在前头领路,这沈百户是顺利登堂入室,并且居然还有了杯茶水,还是上次那个议事儿的屋子,抱着暖和茶,坐着板凳可以舒服着等,倒是让沈戎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差不多等了十来分钟,似乎还有点没睡醒,歪戴着个头盔,毛珏跟梦游似得游荡了进来,赶忙站起来,沈戎刚要抱拳作揖,偏偏毛珏跟没看到他一般,晃荡着先到了他那千户椅子上坐下,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方才揉着眼睛和他打起了招呼。
“哈,老沈,这一个来月没见,你可憔悴了不少,这么一大早,不好好在家歇着,找老子有啥事啊?”
要不你这败家子抢了老子的货,谁他娘的愿意大早晨不搂婆娘困觉来找你丫丫的?
心里把毛文龙还有沈夫人给问候了一遍,面上,这沈戎却是愈发的恭谦,也不提昨晚上的事儿,先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一打开,里面沉甸甸的五个银锭子顿时露出了笑脸来,盒子推到毛珏面前,这货是满心悔过的陪着笑脸。
“小的是个粗汉子,不懂什么规矩,实在是罪过做过,这小小意思,恭祝大人高升,还望大人您笑纳!”
差不多应该是五十两银子,后世也该有四五万块钱了,这个数走后门包个小工程差不多都够了,这沈戎还真是下了血本,毛珏也没跟他客气,盒子盖一合上,直接将银子塞进了怀里,还是那副半死不拉活的模样拱拱拳头。
“老沈破费了,老子就却之不恭了!”
沈戎有点傻眼,银子都收了,毛珏却又是那副昏昏欲睡模样耷拉起来脑袋,绝口不提扣下的货的事,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吗?
他不提,沈戎就得自己想办法提,脑门上多了一层白毛汗,这家伙又是期期艾艾的往前凑了点,压低了声音。
“千总爷,还有个事儿,今个早上,李耀武还有张孟府两个,可是揣着银子奔城里去了,去的方向应该是沈府,您看……”
“哦,知道了!还有事儿吗?”
还是那么迷迷糊糊的,毛珏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回应着。本来还当这是个大消息,能引起点毛珏的注意,谁知道却是这么个反应,一下子,这沈戎还真没了招,只能憋屈的行了个礼。
“末将无事了,末将告退,还请千总爷您安心休息。”
“等等!”
灰溜溜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背后却是忽然响起毛珏的招呼声,似乎精神了点,在沈戎有点期待,又有点畏惧的回头注视中,毛珏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晃悠到了他身前,一巴掌放在他肩膀上,却是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出来。
“老沈,你是扛谁的旗?给谁当差?”
“回千户爷,末将扛您的旗,在您手下当差!”
这可是站队问题,已经决定把宝压在毛珏这儿,沈戎赶紧端正态度,谁知道这个回答却是让毛珏重重的晃了晃脑袋。
“错了!”
“啊?末将愚钝,还请大人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