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重生了,毫无征兆,也没有计划。
对于许岩来说,这是一段极为模糊的记忆,长大后遍寻脑海都找不到多少画面。
因为这一年他才三岁。
因为他真正的童年,并不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再度醒来,他也忍不住在想,这时间是不是太早了些,重生回来,三岁,能干什么,小说都没这么写的啊!
可仔细一想,似乎也不错,因为他三岁,父母便只有二十多,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仔细去观察经历他们的人生,知道他们年轻时的故事,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
况且,人这辈子,真的需要干什么么?
安安心心当个小孩子,享受父母的疼爱与保护,有什么不好?
曾经的他太忙了,忙着念书,忙着长大,忙着诗与远方。
这一世,他真不想再那样了。
一想到有一天父母也会跟奶奶一样离他远去,而作为儿子,他对他们的过往一无所知,他就害怕,心揪揪的疼。
当然,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
小孩子的快乐,简单,纯粹,无忧无虑,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与杂质,但本质上说,是没心没肺,是父母在负重前行。
就好像这个家,他是快乐了,曾经这个年纪的他想来也不懂得什么是艰难,但父母呢?他们也跟他一样快乐吗?
显然不太可能。
或许作为这个年代的人,因为没念过太多书,没去过太多的地方,父母没那么强的欲望,压力不会那么大,不会经常感到痛苦焦虑。
但物资条件的匮乏,使得他们的生活注定充满艰辛。
事实也确如所想。
这是1990年冬月,关于这个年代,他的记忆十分抽象,还都是通过一些似是而非的文学作品拼凑的。
当他穿上棉裤棉袄,臃肿笨拙的从床上下来,很快便发现,这是一间红砖堆砌,连墙面都没有抹的小屋。
整个屋里,就一张床,两头垫砖,中间搁木板那种,然后就是一条窄小得只能供一个人行走的过道。
地面没做,就是泥土,在这寒冷的冬月显得十分潮湿,总面积,不出意外,不超过八平。
这就是他的来处。
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
屋里出来是大湖,隆冬时节,水已经枯了,紧挨着小房子的是一间更小的房子,里面浓烟滚滚,母亲在里面烧火做饭。
“妈妈……”
揉揉眼,许岩有些惊喜,却又有种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颤抖。
徐丽兰回头,愣了一下,旋即又灿烂的笑起来,出来一把抱起,握住他的小手,又往脸上亲了一下:“真厉害,还会自己穿衣服了,又穿这么好。”
说完又关切问道:“冷不冷,里面有没有穿毛衣?”
许岩点头,又摇头:“穿了,不冷,妈你呢,你冷不冷?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真的。”
话语间小手已经摸上母亲的脸,红红的,冻得有点粗糙,一点不像是一个才二十三四的女人,但是眼角,没有皱纹。
对于许岩来说,这就很好看,比那些所谓的明星嫩模都好看。
也正是这样一张脸,不期然间,他的眼眶再度挂满泪水。
徐丽兰就觉得很奇怪。
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今天怪怪的,言谈举止一点都不像小孩?
尤其那眼神,孺幕,似乎又饱含欣喜,心疼,复杂得她都有点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