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琦好似被镶嵌在水泥里,脖子僵硬无比,他几乎能听见脖颈剧烈颤动的声音。
那是他拼命想要转动脖子移开视线,可身体却无法动弹,在抗拒他的动作,所以发出的震颤声。
“原身父母不是白天下葬了吗?”
江琦只有棺材下葬的记忆,他并未过多浏览原身的悲惨往事,以免自己被原身情绪影响,是以没有过多查看原身父母去世后的事情。
但此时,原身记忆被余光里的“父母”触发。
那是两个不断颤抖和膨胀,布满褶皱与黏液的身形在不断发生肢体上的剧烈扭曲,江琦几乎分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然而记忆里的江琦却极为悲伤。
紧接着,两幅棺材被村民大叔们搬到堂屋,他趴在那两幅空荡荡的棺材上哭得声泪俱下。而那两个扭曲的身影却跟在他背后,无论他是跪在棺材前,还是吃饭睡觉,那两个身影都一直跟在他背后。
就连那两具尸体的棺材被埋下时,那两个身影依旧跟在他背后。
一直到他回家,那两个身影才离开他的身边,来到了屋里头的墙壁下,如同石塑一般静静矗立。
江琦瞬间发软,他张开大嘴,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这是人体在极度紧张或恐惧下的失控表现,他的大脑开始了抽搐般的剧痛,就像是有无数的噪音从360度各个方向在向他轰炸。他扶着桌子想稳定身形,却根本使不上劲,额头直接砸在桌沿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在这剧痛中,也许只是一瞬。
江琦连滚带爬地跑出这栋充满了诡异的房屋,江琦时而痛哭,时而大笑,各种声音和情绪不受抑制的从他嘴里冒出。
“谁啊,这么晚不睡觉,又哭又笑的吵死人了!”却见一个魁梧的大汉拿着一把菜刀从屋里走出,他一边骂,一边朝胸膛插去。
这大汉是他父母辈的人,有个儿子比他小几岁,白天还帮他父母抬过棺。
看着大汉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窟窿,江琦直感觉呼吸不顺,他抹去脸上眼泪、鼻涕、冷汗混杂在一起的液体,眼里的惊恐更甚。
没跑多远,又一个女人咬着根类似于猪蹄的某种动物的腿脚,她的嘴角满是鲜红和毛发,看着江琦的目光里充满渴望:“是江琦啊,晚上睡不着,要不要来我家睡?”
皎洁月光下,她身后的屋子里歪歪斜斜站着七八个身上血肉淋漓的人们,他们摇晃着身体,机械似地走向江琦看去。
“不要!”江琦大喊。
这个女人……是他的一个远房阿姨,在记忆里明明很是温和体贴的一个人,这几天还帮他张罗父母的丧事……
明明原身的记忆里这些人都非常正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村子……不对劲。
跑!
江琦脑子里几乎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也不管身上有没有钱,只知道要往镇上的方向跑去。
跑得越远越好。
但是,眼前的房屋好像连绵不绝,无论他怎么跑不到尽头。
旁边不断有人骂骂咧咧:“大晚上的,跑什么步!”
“奶奶!江琦疯了!”
“要死啊你,知道是疯子还说出来,小心他把你抓了去!”
看着那一个个打开门窗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以及他们手中的锤子、菜刀、木条,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江琦浑身一颤。
他怎么又跑回来了?
难道他根本没有离开过附近,一直是在村子里来回跑!?
江琦目眦欲裂,提着煤油灯出门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在他眼里几乎与择人而噬的妖怪无异。他哪敢在这久留,便又鼓起一口气,往一处田间小路跑去。
他是真不知要去哪里了,村子跑不出去,家也不敢回,这般迷茫间,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后的一座祠堂里。
这祠堂有些年头,村民们逢年过节便要来这拜一拜,平日里也总有人来烧香点烛,今日的祠堂也有几盏零星烛光,准是村里老人点的。
江琦刚刚在恐惧下暂时遗忘了催吐的创伤,又经过村民们的刺激,他现在一缓下来,只觉得浑身都散架了一般。
他见此地无人,里面的雕塑虽然在烛火下稍显阴森,却能看出这还是个人类的模样,他稍稍松了口气,便在祠堂口停下歇息。
原身不喜欢这种热闹场合,也不知晓一点这座祠堂的来历,更不知道里面供奉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