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经济重心在江南,蒙元肯定会紧紧抓住这个钱袋子的,而运输物资,运河是首选。
但是靖康年间,杜充为抵御金兵而决黄河,不但黄淮之间的河道多被侵夺,连淮河都被黄河侵夺以至出海口淤塞不得不改道由长江出海。
南宋为军事计,修复了一部分长江以北的运河,而金人对运河不感兴趣,淮河以北的运河大多淤塞荒废。
如今蒙元想要享受运河的便利,必须下大力气整治,到时候可以参考一下隋炀帝。
不能说隋朝因开运河而灭亡,但这肯定是重要原因之一。
而江南的民心,说实话,如果赵氏真的深得民心,不至于亡的这么快。
忽必烈派遣大军南下的时候,一句“为吾曹彬可也”,学习宋太祖不乱杀人,快速安抚了江南民心。
忽必烈为雄主,伯颜、董文炳等人有远见,但其他人则未必,为了供应北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必然是横征暴敛。
到时候民心尽失,百姓自然会想念赵氏。
赵昰的小算盘不可谓不精,但很是毒辣,因为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因此蒙难。
“兴亡之间,唯百姓最苦。”陆秀夫低头叹息。
“无可奈何之举罢了。”赵昰说道:“川蜀千三百余万人,时至今日不到百万,何其惨也!
成都白骨累积,扬州人相食,又能如何?
百姓苦楚,皆为朝廷无能,若有办法,朕不至于出此下策。
且,朕不用此策,元虏可会善待百姓?”
能就有鬼了。
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能正儿八经把百姓当人看的,掰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忽必烈并不在其中。
百姓是韭菜,世家豪强官绅才是镰刀,镰刀把子握紧了,韭菜不是随意割?
文天祥说道:“陛下深谋远虑,然要见效,非短期可为,臣以为朝廷振奋,定可恢复江山,不至于迁延太久,此策大可不必。”
赵昰问道:“卿何以教朕?”
文天祥说道:“臣观百姓拥戴,军兵敢战,当北伐,令李庭芝、夏贵二人并起南下,两路进兵,江南可复,次图荆襄,再收四川,国家恢复。”
张双国回道:“夏贵已降,江北仅余李庭芝,独力难支也!”
文天祥呆了片刻,说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他先是被拘押,后来见李庭芝不得开始逃亡,刚到温州未能了解各地详情,还不知道夏贵已经降了。
赵昰说道:“卿矢志不渝,然趋利避害乃是本能,夏贵降元不足为奇,也是大势如此。”
张双国又说道:“国家拥兵十万,然仅万余老卒,余者多新丁、新附之辈,守城有余,攻取不足,野战更是自取灭亡。”
“臣闻福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文天祥对此表示怀疑。
张双国说道:“福建并无元虏大军驻扎,是以太师势如破竹,江西有元兵,定多苦战。”
“此事且不论。”赵昰阻止了两人的争论,继续说道:“皇城司先出细作打探情报,务必接引李庭芝部南下。
待扬州为元人占据,令细作推动元庭修建运河。”
陆秀夫忽然说道:“只怕重复郑国渠故事。”
战国时,韩国因惧秦,遂派水工郑国入秦,献策修渠,希望藉此耗秦人力资财,削弱秦国军队。
然而,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110万亩),收皆亩一钟(100公斤),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命曰‘郑国渠’,委实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杜浒说道:“忽必烈以汉法治汉地,然其所重者仍为蒙古人,并不以汉人为人,其若修河,必然酷烈。”
忽必烈没有明确划分人种,但实际上不但把汉人视作下等人,更有意制造汉人的分裂,从“长则蒙古人为之,而汉人、南人贰焉”之中便可见一斑。
以蒙古人的高高在上,绝对不会把底层百姓当回事的,到时候“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运河天下反”,机会不就来了嘛。
“若行此事,当早做安排。”张双国说道。
赵昰说道:“卿与贵卿(杜浒字)自行安排,不必请示。”
“臣领命。”张双国与杜浒应下。
目前皇城司还在筹建阶段,现在要策划这么大的事情,压力很大。
不过做臣子不能为皇帝分忧,还有什么用呢?
商议既定,文天祥不由叹道:“仁者无敌,如今却以阴谋害民,实非王道。”
张双国皱眉,反驳道:“若虏酋果真仁义,我等自然徒劳无功,其性本恶,我等只需散布言论便可推波助澜,过不再吾皇,实乃虏酋不仁害民。”
“不必争议。”赵昰摆手,说道:“为天下计,朕自受非议,待天下定,自以仁义补之。”
“陛下圣明。”张双国说道。
这家伙因为在台州发现豪强阴谋而被选来做了皇城司提举,现在已经是小皇帝头号拥趸,似乎有了马屁精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