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未现,天色微亮,魏三娘抓起手边的篮子木棒,钻出了窝棚。
旁边无数乱糟糟的窝棚,老弱妇孺们都钻了出来,三三两两往远处走去。
很快,魏三娘身边跟了刘五娘几个年纪相仿的,都提着破烂竹篮拎着长短木棒。
木棒是用来防身的,也是用来挖土的,配合着石片,不论挖草根剥树皮都是好用。
没办法,官府只给麸皮半斤、米一把,不自己想办法补充一点,迟早饿杀。
走到野外,看着遍地都是埋头挖掘的人,刘五娘说道:“方圆十多里不见野菜,草根亦是不多,不若往远处去?”
“处处都有人,太远了不值当。”魏三娘说道。
走太远或许会有更多收获,然而消耗的体力也多,真不划算。
刘五娘怏怏应下,走到水沟边,不时打量两下,看能否发现鱼虾。
只是不可能,这里距离城外不远,无数军民来往扫视甚至亲自下去,水里面跟篮子里一样干净。
突然,刘五娘眼前闪过一丝绿色,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一颗巴掌大白菜。
刘五娘内心一惊,随即望向左右,发现没有旁人,立刻跳进水里,把白菜捡了起来。
“五娘好运气!”同行的看到这一幕,立刻喝彩。
刘五娘美滋滋地说道:“不知谁家丢了的,左右便宜了我,今日不去野外了,回去煮一锅汤,大家同喝。”
“五娘豪奢!”几人喝彩。
魏三娘连忙说道:“须得低声,且遮掩一二,莫要被人察觉端倪,惹起争吵反而不美。”
“三姐所言甚是。”刘五娘干脆把白菜塞进了衣服里。
煮不烂嚼不动的草根树皮哪有鲜嫩的白菜有滋味?偶得意外收获,几人也不去野外了,立刻往回去。
眼看到了城郊,一辆牛车迎面而来,几人连忙侧身退向路边,刘五娘未注意脚下有个土块,身子一歪跌倒在地,白菜也滚了出来。
“小娘皮,胆敢偷菜!”赶车的立刻跳下车,拽住刘五娘,骂道:“尔等流落至此,惯于偷鸡摸狗,今日须饶不得汝!”
“大哥莫要误会,此乃我等……”
“三姐莫与此贼啰嗦!”魏三娘正待解释,刘五娘跳起来,骂道:“尔等土贼,一草一木都把守着,直以为温州是你家的,须不知却是官家的,我等便不能动上分毫。今日凭空污人清白,便去见官,分说个明白。”
“好个尖牙利嘴,这颗白菜却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赶车叫道:“诸位乡亲,随我拿贼见官!流贼抢我等衣食,如今公然偷盗,必须驱赶出去!”
左近的本地人蜂拥而来,要拿刘五娘一行人见官。
刘五娘丝毫不惧,大叫道:“大家来看,土著欺负人!”
哗啦啦~大群流民围了过来,与本地人对峙。
魏三娘劝道:“区区一颗白菜而已,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什么一颗白菜?”刘五娘叫道:“他等素来欺压我等,旁的不说,只说米价便是本地人十倍有余。
若非我等父兄抗击元虏,他等能得安稳日子?如今他等不感恩便罢了,反倒把我等欺压,绝不能忍!”
“笑话!”赶车的说道:“尔等来了,白吃白喝抬高米价数倍,偷鸡盗狗毁坏田地不计其数,官家登基之日尚有杀人满门的,若非尔等,我等自然安稳……”
双方各有后援,都不退让,越吵越厉害,身后的人起先是帮腔,很快发展到推搡。
突然,有人高叫道:“啰嗦甚么?打死这伙偷菜贼。”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飞出,正中魏三娘额头。
魏三娘痛呼着倒地,当即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