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艰难,用度缺乏,贵妃和大王体谅则个。”杨亮节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自己退到了旁边,束手而立。
赵昰打开看,发现有鸡一只,鱼一条,豆腐和青菜各一盘,有米饭和汤,觉得还不错。
现在什么情况?官吏无俸、军民无衣食,能吃饱都是奢求,遑论有肉。
赵昰邀请道:“舅父何不同食?”
“臣不敢逾越。”杨亮节回道。
“你我一家人,如何说两家话?”赵昰拖着杨亮节坐下。
杨亮节大感欣慰,半推半就坐了。
赵昰直接上手撕下鸡腿放到杨氏碗里,另一个鸡腿给了国舅爷,两个鸡翅分别给了妹妹赵清芝和弟弟赵昺,然后埋头干饭。
杨氏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又道:“身为人君,当端庄,不可如此狼狈。”
“此间只有家人,何必拘礼,目下孩儿须得多吃,好长身体杀贼虏。”赵昰含糊不清地回道。
“哎……”杨氏把鸡腿夹给儿子,不再多说。
她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赵昰却不讲究那么多,说道:“舅父,昨日商议如何?”
“陈宜中端的不当人子,彼时弃国而逃,此时又要独揽朝纲,竟不欲太后听政……”
“岂有此理!”赵昰大怒:“如此无视娘娘,当……哼,若非无人可用,必驱逐之。”
杨亮节大喜,把鸡腿夹给赵昰,说道:“大王果真睿智,便是太祖不过如此。”
赵昰把鸡腿分给弟弟妹妹,说道:“国舅操持内外端的辛苦,然国事如此,可斗不可破,该忍则忍。
为今之计,还是我早进皇帝位,方能各司其职,图复江山。”
“大王可有妙计?”杨亮节眼睛一亮。
“待时机出现,舅父自管劝进便是。”赵昰卖了个关子,任凭杨亮节如何好奇只是不说。
无奈之下,杨亮节只能告辞,继续与陈宜中等人扯皮去了。
赵昰吃完饭,用袖子抹了抹嘴,说道:“我与大兄做些安排。”
“速去速回,还要读书。”杨氏吩咐。
“嗯。”赵昰一溜烟跑了。
庭院外,大表哥杨世昌正在站岗,很端正,态度严肃,见了赵昰立刻行礼。
赵昰扶了下,没扶动,只能说声免礼,待杨世昌起身,问道:“军民衣食可足用?”
杨世昌犹豫片刻,回道:“钱粮不济,自当共克时艰。”
“如此如何收拾军民之心呐。”赵昰感慨一句,径直坐在了台阶上,又示意杨世昌坐下。
杨世昌犹豫了一下,蹲在了旁边。
大概觉得君臣之礼不可废,但作为表兄弟又不好失了亲近,因此取了个折衷。
“大兄知道昨日朝会发生了什么吗?”没等杨世昌发问,赵昰眉飞色舞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诸位相公都惊呆了,定然是因我聪慧。”
看了看左右,赵昰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说道:“大兄可知小弟如何有此变故?实不相瞒,前几日奔逃时,小弟梦见一大将,带小弟游历了千年。
当真是匪夷所思,有谓大炮者,其炮发,糜烂十数里,有谓汽车者,日行千里,有铁船,可载万人行万里……
若果有此等物事,区区贼虏何足道哉?”
看赵昰手舞足蹈,杨世昌正要劝,只听对方突然沮丧,道:“可惜未知真假,又不知其理,不过倒是可以验证一二。”
杨世昌开口问道:“大王如何验证?”
赵昰道:“有一物,谓火药,便如军中所用,只是配比不同,此物可开山裂石,沙场征战无往而不利,若梦中所学为真,当可一试。”
外戚子弟无须学文修武,只要老老实实便有富贵生活,但世事艰难,杨世昌也不得不被动地学习许多,因此知晓这火药。
原料繁杂,威力有限,多用于纵火放烟,也有用于竹筒喷火的,只是威力嘛……看赵氏如今处境就能看出来了。
“请大兄寻些硝硫木炭来,小弟好验证真伪,若果真如此,则大事可成,若假,就此作罢。”说完,赵昰用纯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大表哥。
杨世昌想了想,感觉还是要做的,假如是真的,国家大幸,假如是假的,便打消小老弟臆想使其安心做个明君,国家同样大幸。
“待臣换值,即刻去办。”杨世昌回道。
赵昰如何等得及?连忙说道:“左右护卫皆是江殿帅精选,忠胆毋庸置疑,安全无虞,自当以大事为要。
若是大兄无法走脱,可遣人寻二哥三哥去办,情势危急,越快越好。”
杨世昌想了片刻,告罪后走出门外,托相熟的军士去寻两个弟弟世耀、世隆来。
讲真,赵昰是想出去看看守卫军兵怎么样的,不过担心有人想提着他的脑袋领赏,即便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还是强自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