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签。”
“你说什么?”
“我拒绝签这个合同。”
白松沉稳而坚定的说出了他的最终考虑结果,当时在场的人包括金媛本人听到白松这么说,都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
陆意更是把音量提高了个八度问了一句,他以为是自己没听清,白松又回答了一遍之后,陆意甚至以为他脑子是不是坏了,怎么能说出这么任性而不顾后果的话。
想当初,陆意被邀请来这个游艇上面对这些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坚决拒绝的。直到他们说若是不答应,以后就再也不能做演员。
想想看金氏影业的实力,他们想让一个新人无戏可接,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的确,被金氏影业封杀的演员是可以偷偷接一些龙套的戏,或者小特约的活儿。毕竟金氏影业也不能每天24小时全时间段一直派人跟踪调查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新人,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混口饭吃可以,永远做不了正经八百的主角或者配角,永远也出不了头。
所以当时陆意屈服了,他到现在都觉得,以此后还能不能做演员为要挟让他屈服,他屈服了一点也不丢人,热爱演戏的人都知道,在镜头里表演这件事,在他和一些人心中,真的可以比生命更重要。
“有眼不识泰山是吧?”
“不过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啊。”
“可能是没有脑子吧,这样的合同哪儿找去啊。”
见金媛未动声色,在一旁的男艺人渐渐的从小声比比到大声议论,他们大多数人在当时签协议的时候,都没用威胁。看完听完合同内容,当即就给金姐跪了亲了。
挣钱嘛,不磕碜。
还有一些人也不是被邀请来,而是从各种渠道听说这件事之后,削尖了头想办法到金姐这里来自荐。
自荐来也最终成功留下来的人合同分成签百分之三,被邀请来的人签百分之五,像陆意这样被邀请来,一开始还拒绝,最后不得不用威胁手段令其屈服的,一般合同分成才是一成。
一个人值什么价格,也需要看他自己给自己定什么价格。太早就跪了的没有尊严的人,不值高价。
“我就是拒绝签。”
白松看着这些男艺人和陆意,心里其实挺理解他们的难处和渴望的,但这些事情白松又不能苟同。
“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不能顶天立地,也不能这么卑躬屈膝吧。”
“实在没办法非得卑躬屈膝也行,但我这也不是实在没办法。”
“而且卑躬屈膝也就算了,还得跪下舔脚趾头,这就过分了。”
“到哪里不能讨口饭吃呢?”
“我何必搁你这跪着当狗,哪怕是狗牌用纯金的,那也是给狗挂的狗牌。叫我当狗,我可不当。”
说着说着,白松觉得这事儿其实还挺好笑的,有点吕布幡然悔悟,没有听李儒劝诱去给董卓当狗的意思,表情不自禁的就带上了笑意。
金媛看白松的眼神一直都是温柔缓和的,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恼羞成怒。好几十年的风雨岁月,早就让这个小老太太养成了沉稳淡定,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更何况,相比上来就屈服了的人,或者想主动过来贴着她的人,她更在意看中那些有点儿嚼劲儿的,筋头巴脑的人。
这样的人最终如果能跪在她面前,带来的成就感和其他人不可同日而语。
她就是想看看白松还能怎么样,到最后能怎么样。即便最后白松还是不答应也没关系,封杀新人这种事她和金氏影业也没少干。或许白松这样的人如果不封杀以后的确会有很好的发展,给演艺圈也能带来一些正面改变。但那些跟她和金氏影业没什么关系,资本只要挣钱,只要开心的挣钱。
所以白松最后如果真不同意,那金媛是直接打算封杀的,杀鸡儆猴,至于白松自己的人生,对于金媛来说,那都是无所谓的。
“你说就说,拒绝就拒绝,怎么还能骂人呢?”
金媛身边的一个年轻男艺人听了白松的话,表情有一点扭曲。按白松那么说,他们这些人都不过是戴着金狗牌的狗而已。况且有的人合同上只有百分之三的分成,金狗牌都没有。
白松面对威胁封杀而表现出的拒绝态度,让他们这些人手里捏的合同成为了他们懦弱耻辱的证明。
“你可要想好啊,你要是真的拒绝了,以后可就演不了戏咯。”
另一个年轻的男艺人强装镇定,带着微笑继续威胁白松。
“演不了就演不了啊。”
“然后怎么了?”
“我没欠银行钱没有房贷车贷,我刚毕业没什么负担。我没有女朋友没有孩子要养,我没有虚荣心。”
“我基本上的精神需求就是视频网站大会员和偶尔买一点儿P社游戏,在里面大奸大恶。”
“这很花钱么?不当演员供不起我自己吗?”
“太幼稚了你们,居然以为不当演员就没有退路了。”
“就退一万步说,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白手起家难道就不行了吗?”
白松看着陆意和金媛的宠物们的脸色气的铁青,他哈哈大笑。心说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怎么了,怎么就那么容易受威胁那么容易屈服的吗。
但他转念一想也不是,每个时代都有这种逢迎拍马,挖空心思牺牲一切往上爬的人。只不过上一生他还年少,无论在洛阳跟豪门公子争风吃醋,还是在辽东带着死囚们与乌桓和高句丽打仗,都接触不到这一类的人。
能接触到的,都是洛邑游侠那样的恩仇快意,和边疆最苦寒之地里的炽烈热血。
这一世接触到了,却因为理念不同觉得他们很可笑罢了。
“你!”
“哼,你了不起,你清高。”
坐在金媛身边的一个男艺人看起来地位比较高,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起来被白松的一番话搞到很下不来台。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就是再没自尊,内心也有一些自怜,和给自己屈辱的行为找借口的自解。
他也是被邀请来的,一开始也表示了明确的拒绝,最终被威胁再也做不了演员才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屈服。
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不想给人当宠物。
所以被白松这么一说,觉得好像之前所谓的屈服只是个笑话。
他不认同白松,但毫无办法。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请白先生立即下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