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
春生用力摇摇头,骑上驴背。他出了寺门,竟见门口仍坐着那位青衣婢女,她仍携一篮荔枝,甜艳如前。
这会儿,她告诉身畔分尝的一位青年书生:
“你唤我荔枝吧。”
“荔枝姐姐是哪家婢女?”
“我家娘子姓谢……”
“真的?可巧我也姓谢呀。”
“是吗?……”
“……”
春生叹息着骑驴远去:“人世间的荣华富贵,荣辱得失,恩怨爱恨,不过如此。”
……
那一刻,春生方才醒悟,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美梦,梦中自己官职权贵,膝下儿孙环绕,妻女成群,好不快活。
再看此时,自己孑然一身,清布麻衣,陪着的只有自己那头小小的毛驴是真的,触之有感。
一时间身份的转变令春生心火急烧,宁愿自己长久的沉睡于梦中不想醒来,这纷扰的世界可真是作弄人。
“啊!”突然之间,春生气血上涌,一口鲜血从口唇之间涌了出来,吐在地上。
再一看,春生眼前一黑,昏倒在寺庙门前。
众人一拥而上查看这个昏倒的书生,一人摸着他的脉搏,一人掐着他的人中,还有一人探着他的鼻息。
片刻之后,一人突然开口:“死了。”
就这样,春生猝死,他的灵体渐渐从自己的肉体之上他脱离,透明淡白的灵体漂浮向上,他看着自己的肉体被众人围绕着,叽叽喳喳的交流着什么。
而春生也因不甘心,不愿下黄泉,归地府,终日人间游荡。
游魂时常停留在考场、榜单前,看着那些言笑晏晏高中的学生心生妒忌。
久而久之,这股怨气就化成一道业力,他开始频繁的对着高中的学子下手,将他们的尸身拖至山间、田野、山林。
他起初并不吸食阳气,只是对着尸体咒骂一遍:“百无一用是书生,活到老学到老都是什么屁话?”
“官场黑暗,官官相护,我屡次参试不曾中弟,你小我几岁,却一举成名,说,是不是买通了官吏?”
“哼,说,是不是在考场有舞弊的行为。”
“说,为何人生大不相同?”
……
畸形的心态使得春生愈发狂暴起来,他潜伏山中,月月年年,怨恨又更加生了一层,他的灵体也因吃食了人类而变得实体化。
渐渐有变妖的倾向。
……
裴真伸手触摸在春光姥姥的这张面具之上,一时间感慨良多。
“呼!”
又是一个因欲望和贪欲变化的,之前的白狐是这样,现在的春光姥姥也是这样。
后面的过程没有必要再看下去,无非就是长久的修炼,杀害人类而提升自己。
那些画面裴真看不下去,只会令自己觉得恶心异常。
如果白狐和春光姥姥都能够守住本心,初心不改,也许最后不会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妖怪在湖边交流的声音还存在,三兄弟也一片和睦的景象。
裴真心中笃定,每个妖的曾经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很累,不想去探寻。
这时,春光姥姥的这张面具已经渐渐变得僵硬漆黑一片。
“啪!”
轻轻的一声,这张面具落在地上,与之前软绵绵白色的面具不同。
裴真知道,春光姥姥五百年的修为又被自己收入了囊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