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聪在进来之前就已经被污染了,或者说,被那把死印武器给控制住了。
他会联合里面的诡怪对自己人下手,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就算卢宗平能够找到他,估计也很难把他救回来。
其难度不下于让堕化的堕落种恢复成正常人。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未听过有成功的案例。
最好的处置办法便是将他葬送在这里,防止以后再出去危害他人。
可卢宗平面对自己一时疏忽所结成的恶之果,下得了手吗?
无言的沉默间,庄昭忽然开口,急声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出去?我的眼睛还需要救治。
只要再给我移植一双眼睛,应该就能重新见到光明。
说来能够觉醒成为术师真是太好了,这样的创伤也能迅速恢复。
放到普通人身上,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当个盲人了。”
庄昭一阵长吁短叹,神色间却是万分庆幸。
沈盼夏看到他这幅表情,精致的小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她轻声的说道:
“你的眼睛可能需要晚点才能治了。”
“为什么?!”
庄昭听到这话,整个人突然激动起来:
“大家都死了,现在只剩我一个,那么多人的仇恨背负在我身上,不把眼睛治好,不想办法变得更强,我怎么干掉石文聪那个混蛋?!怎么给大家报仇?!”
“……但在报仇之前,在治疗眼睛之前……你要先把身子,给接上。”
庄昭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有如一尊石化的雕像。
半晌。
他木木的转过脑袋,似是恢复了视力一般,血肉模糊的双眼看向餐厅,看向落在餐桌旁的下半身。
从那里一直延伸到沙发前,是一整条惨不忍睹的血路。
上面不但铺满了血迹,甚至还有遗落的脏器和秽物。
原来。
从一开始,他就没逃掉。
这次进来的小队,除了石文聪,根本没有幸存者。
庄昭豁然惨笑出声,点滴的血水顺着他断裂的腰腹滴落。
年轻的脸庞上透露出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对仇人的怨毒,对愿望未曾实现的不甘。
或许在进入这处异域之前,他还对术师的身份引以为傲,对光明的未来充满希冀,但谁也不曾料到,仅仅只是一次任务,便彻底葬送了一切。
种种情绪在庄昭脸上化开,交融,汇聚,最后化作一抹森然的黑气,在他身上翻腾。
而他的表情却又十分惋惜:
“本来还以为我有机会亲手干掉石文聪,现在看来却是没办法了,不过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想必副教主和落英神使他们也不会怪罪于我。
难得和你们认识一场,如果有可能的话,烦请帮忙杀掉石文聪,不能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了,有我们这些就已经够了,拜托了。”
庄昭双手撑在茶几上,对着众人,深深的叩首,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随即,他抬起右手,一掌落下,拍碎了自己的脑袋。
身上翻腾不休的黑气立刻像是失去了根基,彻底消散开去。
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众人的情绪全都有些复杂。
他们知道,庄昭自尽是为了防止自身衍化为诡怪,决定以术师的身份死去。
自始至终,他都坚守着人类的立场。
沉默半晌。
沈盼夏吐出口郁气,出声说道:
“刚才听庄昭提起那个红衣级诡怪时我就在想了,那只诡怪很可能就是我去年遇到的那一只。”
苏墨抬眼朝她看去。
沈盼夏眼神清澈的对视,接着道:
“上次在精神病院我就跟墨哥说过,曾经我也见过死印武器。
去年在对付一只黄页级时,他手上持有的奇物便刻有类似的印记。
那件奇物是一枚玉簪,而那只黄页级与庄昭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在那只黄页级消失后的半年多时间里面。
他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死去,反而从黄页级晋升到了红衣级。
并且,来到了这里。”
苏墨略略点头,沉思道:
“这样一来,也能说明为什么他会跟石文聪爽快联手,而不像其他诡怪那样容易产生内部矛盾,毕竟他们俩都是由死印武器控制的,背后的控制者很可能都是同一人。”
“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徐思学忽然脑洞大开,当场推测道:
“根据我们之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石文聪早在外界时就已经有些不对劲,具体表现为神神叨叨的,念诵着什么【要快点回去】,【南月还在等我】等外人听不懂的话语。
那么他要回的家是否就是这处异域?等待他的南月是否就是那位红衣级诡怪?
虽然他们俩都是男的,但不排除男性之间也会产生不纯洁的友谊啊,更何况,那人还喜欢在脑袋上插着玉簪,这个象征意义就更加明显了。
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石文聪会带着自家小队过来,这分明是给他家的南月送吃的呀。”
众人听着徐思学的分析,一时间只感到思维有些混乱。
总觉得他给出的依据完全没道理,但又偏偏像是能说得通的样子。
真踏马邪门了。
苏墨想了想,干脆把这个歪理邪说丢到一边。
他瞥了眼庄昭的残尸,转而目视不远处的高楼,沉冷道:
“总而言之,确定没有幸存者,那么我也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