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月亮挂在空中,映在秦淮河里。
水中船行,不知是那家的细吹弹唱,摇荡了月影,动人心弦。
两边河房里的女子,穿着轻纱,头上簪了茉莉花,卷起湘帘,凭栏听唱,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周易穿越来两年,却是第一次行走在秦淮河畔,对两旁住家女子的目光,有些不那么适应。
生怕哪位姐姐突然说出一句:
“大爷,来玩呀!”
周易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向着更深处行去。
得到了长生道果,周易便没在想过本本分分地娶妻生子。
倒不只是花心。
既然长生,看着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老去,大抵会变成马尔克斯笔下的乌拉苏尔,百年孤独。
不如寄情于秦淮河畔,年年岁岁,豆蔻词工,青楼梦好,可赋深情。
转过了两三座挂着红粉灯笼的庭院,周易停步在了一家行院门前。
周易已然打探过,如今最红火的说书女先生,该当是哪位。
在一番批判性研讨之后,周易选择了面前这一家。
周易交过了茶钱,由小厮带着走进了房中。
进到屋中,周易只觉得房梁高挑,眼界开阔,让人不觉拥挤。
最前面是一个高台,高台桌案后面,有一个姑娘正在讲书,说得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这秦淮河畔的说书行院,比之对诗、飞花,唱曲、舞蹈虽是不如,但较寻常瓦舍,却要好得多些。
寻常瓦舍的说书人,大半是中老年人,讲的是“关云长”、“猛张飞”。
听众也多是无知童子,鲁莽汉子,落魄文士。
而秦淮河畔的说书女先生却要婉转得多,卿卿我我,引人入胜。
听众也俱是有些钱财的商客。
引着周易入内的小厮,看着周易停了脚步,心里面嗤笑:这莫非是个雏儿?
没想到周易呆愣了一瞬,便直直地向着前面走去。
“公子,这边儿请。”小厮看着周易行走的方面,忙低声说道。
周易不理,径直向前走去。
屋子里面的桌次,也分三六九等,只交了进门茶钱的周易,理应被安排在最次的桌子。
耳边能够听见女先生说书,朦朦胧胧能看到女先生的样貌,若是想近一些,仔细欣赏。
得加钱。
小厮看着周易径直走向了天字一号桌,坐在空闲的位子上,心中暗叫不妙:
天字一号桌坐着的客人是郑家公子,出手豪阔。
若是这个雏儿扰了郑家公子雅兴,郑公子今晚少花了银子。
不免晚上要挨一顿打。
郑家公子名叫郑淮,正喝着茶水,听着女先生讲崔莺莺和张生在西厢房里面不得不说的故事。
只觉得身边儿突然坐下了一个人,下意识转头看去,却是脸色大变。
小厮看着郑家公子面色的变化,只以为是郑家公子恼了这新来的小子,扰了雅兴。
小厮便向暗处打了个手势,这等地界,未尝没有醉了酒,还不花钱,想轻薄姑娘的莽汉,自然会养着打手,以备不患。
没想到郑淮却是摆了摆手,对小厮说道:
“莫要大动干戈,便让他坐在这个地方,下不为例便好。”
小厮听着郑家公子言语中没有责怪的意思,急忙退下。
“郑师兄,好大的威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