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忽地长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笑道:“你又何必问,我又何必答。”
洛飞烟抬头看他,忽道:“你可知我要去何处?”
岑含道:“天山。”
洛飞烟眼神清亮,道:“那你欲如何?在此地将我拦下么?”
岑含点头道:“是。”
洛飞烟银牙一咬,道:“你若如此,我必恨你一辈子。”
岑含苦笑道:“你若是我,又当如何?眼看你去送死么?”
洛飞烟冷笑道:“你怎知我是送死?”
岑含摇头道:“那林冲的功夫你也是见识了的。三位师伯加上我师父,以四对一尚且难胜。以你一己之力,无异飞蛾扑火。”
洛飞烟忽得落下两行清泪,嘶声道:“即便如此,师兄的仇我也决计要报,正面斗他不得,便突袭;一次不行,便两次,三次……便是不要这条性命,也要血债血偿!”
岑含心中一痛,却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洛飞烟静静擦了眼泪,抬起头来,正巧与岑含四目相对。二人心中俱是微微慌乱,各自转头看向别处。良久,洛飞烟忽叹道:“你若不放心,便随我一同出谷罢”
岑含皱眉道:“一同出谷?”
洛飞烟咬了咬嘴唇,正色道:“你我二人一同出谷,你若助我报了师兄的仇,我便嫁你为妻,绝不反悔。”
岑含一时愕然,看她神色又不似作伪,不禁心中苦涩,暗道:“若你对岑含有师兄一半深情,今生便也知足了。可惜你真心却在别处。
也罢,有朝一日护你而死,也让你记岑含一辈子。”
洛飞烟见他不答,只道他不信,道:“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发誓:皇天在上,洛飞烟今日起誓……”
岑含忽摇头道:“我岂能不信。”
洛飞烟皱眉道:“那你方才为何不说话?”
岑含苦笑道:“只是在羡慕。”
洛飞烟诧道:“羡慕甚么?”
岑含望着空中一轮明月道:“羡慕谢师兄好福气。”
洛飞烟不禁身子微颤,低头又落下泪来。岑含瞧她这般模样,心
中不忍,只得叹道:“走罢。”捡了一块碎石,以石为笔在地上写了一行字,便单手推开了石门。
鸡鸣声中,一缕阳光照进窗棂。
迟守双目微闭,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平日里,自己这徒儿此时已在屋外练拳,今日却不知怎的没有动静。忽听门外脚步声急,不禁微微皱眉道:“是岑含么?”
门外那人听他说话,忙道:“师叔,我是燕然,师父请您去有无堂,有要事。”
迟守隐觉不妙,开了门见燕然表情甚是惶急,便不再多问,径自赶往有无堂。柳吟风,辛月影早在议事厅等候,不多时白杭也赶到。
白杭道皱眉:“出了甚么事?”
辛月影叹道:“烟儿逃出谷去了。”
柳吟风与迟守对望一眼,道:“怎么回事?”
辛月影摇头道:“我也不知,昨日见她一言不发,我便暗自担心,不想今早便有弟子来报,说她不见踪影,只留了一封书信。”
说着便拿出书信与几人传阅。
迟守沉吟道:“依这书信之意,洛师侄必是去了天山。”
白杭拍案道:“胡闹!她有多少能耐,能找林冲报仇?”
迟守叹道:“我今日尚未见岑含,只怕他也出谷了。”
三人面面相觑,忽听门外有人道:“师父,王师弟请师父和几位师叔移步桃林。”却是白杭门下弟子梁旭。
白杭沉声道:“甚么事?”
梁旭道:“似是岑师弟在谷口地上留了字。”
迟守苦笑道:“果然如此。”
白杭面色阴沉,道:“去看看。”
四人身法均是极快,片刻便到谷口,见到地上那一行字,不禁都是一愣。柳吟风叹道:“迟师弟,还真是让你料中了。”
地上赫然用石块写着十个字:烟欲出,含难阻,必护周全。
白杭转头问王墨道:“这字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墨道:“今日一早便不见岑师弟踪影,徒儿路过有无堂时又恰好遇到燕师弟,闻之师妹已出谷,隐觉事有蹊跷,便拉了梁师兄来谷口看看有甚蛛丝马迹,不想正好见到岑师弟留的字。”
白杭摇头道:“岑含这孩子功夫已在洛师侄之上,怎的阻她不住?即便阻不住,只需纵声长啸,惊动我等,也决计不致如此。”
迟守苦笑道:“岑含本拦不下洛师侄的。”
白杭诧道:“此话怎讲?”
辛月影忽叹道:“这孩子舍命救飞烟时,便已动了真情。前次仇家上门,我等救飞烟不及,又是他出的手。这孩子平素波澜不惊,唯独飞烟遇险之时,便似换了一人,杀机勃发,锋芒毕露。”
白杭回想当日岑含与那契丹少年对峙时形状,一时不禁愕然。
柳吟风沉吟道:“为今之计,我等该当如何?”
白杭微一默然,道:“需有人出谷赶在前头拦下他二人,否则不堪设想。”
柳吟风道:“此事因青山而起,便由我去。”
辛月影接口道:“岑含出谷实是飞烟所致,我当随柳师兄一同前往。”
白杭点头道:“既是如此,便由你二人前去,不论是否寻到,两月之内回谷复命。”
柳吟风正色道:“是。”
辛月影亦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