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遐长剑一定,剑锋像蛇一样咬住海云手中的剑,仿佛一位风雅居士邀请共舞,瞬间就挽起他的剑。
“怎么?和我交手也敢分心?”凌思遐冷冷的语气让他一惊。
他立刻回应对方。
“来!”海云用力甩剑,剑在他手,犹如活物。
凌思遐莞尔一笑,随后动了起来。
如果说万山的性格是时冷时热,捉摸不透,那凌思遐就是无限的寒冷。
锋如剑,剑如人,剑锋挟着月光向海云刺来,不留情面,仿佛有置人于死地的决心。
海云连忙舞剑回防。
两剑相撞,他便立刻卸力弹刃,企图把凌思遐的进攻节奏打乱。
他大半个月没摸过剑了,手生得很,这柄剑又太轻,他用不惯,只能左支右绌地抵挡凌思遐的剑刺。
一连挡下几招连环剑,他稍微喘口气,双脚迈开立刻拉扯距离。
凌思遐不依不饶追了上来。
“放开了打!”她大喊。
月下的纱裙犹如鬼魅,忽明忽暗的光影让人眼花缭乱,海云的目光有些追不上凌思遐的速度。
半仙吗……不过我见识过更厉害的。
这一路,海云经受了太多仙和鬼的威压,现在少了些胆怯,多了些冷静。
他扎实站在原地,时间的流逝似乎缓慢了,双眼渐渐咬住凌思遐的踪迹,眼看时机成熟,他果断举起不太熟悉的细剑。
就是现在!
海云横剑划去,剑刃相交,左脚后退半步,硬生生接住了凌思遐的竖劈!
两剑互抵,在黑夜中形成刺眼的十字形。
凌思遐目光凝聚,越过剑锋盯着海云,心中若有所想。
就在凌思遐闪神的刹那,海云拇指猛地把剑向上翻旋,侧身躲避落下的长剑,同时挥动细剑,劲刺她的颈脖。
凌思遐的身体顿时笼罩在微弱的白光中,以非人的速度倒退两步,扬起一阵狂风,海云眯眼避开迎面而来的沙尘。
几秒后,尘归尘、土归土,万物归于平静。
只见凌思遐收剑入鞘,静静地凝视海云。
万山大气不敢出一声。
凌思遐散在耳畔的秀发被削掉了半截,发丝轻飘过雪白的脖颈,折了光,像倏忽点亮又稍纵即逝的星火。
凌思遐分心了,输给了初出茅庐的少年,但不觉得气馁或丢脸。
她的胸怀比许多人都大,此刻想的是,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太过于依赖法宝了?如果早个十几年,海云不可能碰到她一下。
而海云,则镇静到连自己都吃惊,他不卑不亢,同样跟着收剑入鞘,将它递还给凌思遐。
“晚辈海云,多谢凌护法指教。”
他现在才看清凌思遐的面容。
那是一张冷漠且无血色的脸,月光勾勒出翘挺的鼻尖,棕黑的眼眸发着淡淡的白光,双耳藏于稍显凌乱的乌黑散发后。
凌思遐像是在思考措辞,说话速度不快:“海云,两年前我们在颂仙会见,那时听说你剑艺高超,今日得闲切磋,耳闻不如目见,果然有实力。”
海云说道:“我只不过占了前辈用右手的便宜。”
她挑眉:“你看出来我是左利手?”
“你衣服的形制是左衽。”
凌思遐低头看了看交领,嘴角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跟我来。”
“思遐姐,我们是要去哪?我得去照看家父。”万山催促海云跟上,并询问凌护法。
凌思遐的背影稍稍一震。
跟在后面的两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摇了摇嘴唇道:“你们惹了麻烦,掌门要见你们。”
“麻烦是……”
海云觉得不是他们惹麻烦,而是麻烦一路追着他们。
“邱无思、彭腾、鱼惜息……”凌思遐报了几个名字。
“哦——”海云懂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抗议道,“这些人的死可跟我们没关系。”
“我知道,你们没这本事。”
原来这就是刚才交手的意义,虽然这句话听上去让人不舒服,但事实如此。
海云继续说:“既然护法知道是误会——”
“你们得去向掌门解释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如今你们二人被通缉了——罪名是残害江湖侠士,夺盗宝物,滥杀无辜。今天,你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清源山,若不理清你们揽上的这堆事,虚清也会受到包藏祸心的指控。”
凌思遐淡然地说着,仿佛置身事外,自己不是虚清的护法。
“至少有一个说对了……”万山低声嘟囔,但凌思遐并没听见。
她继续一板一眼道:“而且,倘若那些事不是你们做的,遭人误解,一路奔波,想必也很辛苦疲劳,虚清更应该接风洗尘,好好招待你们。”
海云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
他不想惹麻烦,既然虚清派掌门要见他们,总不能一走了之吧?他还得待在密麓霞府想办法解开秘籍,不能得罪此地的主人。
他同意跟凌思遐前往虚清府,并安慰万山,她马上就能见到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