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在口中,酥软的口感让海云想到了动物的某种脏器。
他一阵反胃,囫囵吞枣地吃了下去。
为了不再想起昨晚的画面,他不停地思考别的事情,尽管很难,但恐慌的想法还是一点点消退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江湖各大门派定会全力追凶,况且马上到颂仙会了,如果不能给出个说法,五大门派都会很难堪。
想必这段时间江南各地关口都会严防死守,这样一来,他们想平安无事抵达密麓霞府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而且,宁火派的追兵也很棘手,李尹贞虽说能挡住白无双一段时间,可到底是多久,他还有时间吗?
“唉……”
前路更加扑朔迷离。
海云有些累了。
总是被追赶着,太被动了,像垂危之人费尽心机吊着一口气,活也不是、死也不是。
他忽然想起在游云峰度过的几年苦行僧生活,那段曾经被他认为再也不要经历的生活,露水和溪流是他的水源,杨桃、枇杷和竹笋是他的食物。
而现在,他宁愿回到那个时候。
我一定在修行时选错了一步,一步错、步步错,否则不可能遭遇这种寝食难安的日子。
舌头触到酸酸的涩味,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起身道:“休息够了就出发吧。”
在海云的意料之中,臧谷城已严防戒备。
他们本想买下两匹血汗马连夜奔走,却得知如今出城必须与车队结伴同行,让人们互相监视以防凶贼偷跑。
海云哑然。
他不觉得这样能拦住深不可测的真凶,但又有什么办法?只好老老实实遵守规矩,报出游云弟子的名号才得以租下一辆马车,和另外十几人组成的商队出城。
他本想掩盖身份,奈何官兵缠得要紧,他又是个不善撒谎的人,结果用毛笔记下了“海云”两个大字。
商队要去蜀都,离虚清派很近,算是同路人,但他们不会武功,货物又多,只是昼行夜息,实在是磨蹭,估计还把海云当成了免费的镖客。
海云没心思跟一帮人在路上消磨时间,他打算进入下一个港口城镇临水镇,再搭船前行。
万山呢,则用了整整两天才脱离目睹斩首现场的阴影。
当她回过神才意识到,海云这几天总把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保持戒备状态,时刻注意商队周遭的风吹草动,沉默寡言了不少,让她觉得事出有因。
她几次想问缘由,但都没找到机会,这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他们几乎什么都说不成,而且他们也没那么多要说的话。
终于有一天,万山找到机会询问缘由。
这天午后,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商队的计划,他们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不冒雨行进,队伍少走了二十里路,结果日落月升时停在荒郊野岭,只好在商旅道旁边安营。
人们捡起枯枝败叶围成篝火,因为太潮湿,火焰燃烧一直伴随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夜幕笼罩的森林里显得诡异,郁绿的树叶被照成火红或金光,仿佛一夜霜飔,俨然成了幅深秋萧瑟图。
万山和海云并排坐,火光在两人积满倦意的脸上跃动。
海云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偷听,才喏喏低语道:“他就在商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