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知府衙门的路上,蔡沭的队伍少了四十多辆马车,显得有点寥落,就像打了败仗丢盔弃甲的逃兵。
一路上,蔡吉见到马车里的蔡沭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是后悔做那么一个赌约,便提议道:“叔父不必被赌约牵绊,若是我们要走,没有人能够留下我们,如果他们不答应,我明天就带叔父冲出城,回武昌府那个安全的地方。”
蔡沭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顾炎武就敲了蔡吉肩膀一下,说道:“你这黑大汉,怎么到现在连这都看不清楚?真正想离开的人,只会挑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裹一件最常穿的大衣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公子接到武昌府的来信后,担忧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安危,思索的也不是是否回武昌府。他从没有想过逃跑,而是为这襄阳城几十万百姓的安全而发愁。
如今,有钱有粮还不用上城墙,你这黑大汉要是稍微聪明点,就时不时去城墙那里打着你叔父的旗号,看看有没有人欺负百姓,克扣钱粮。”
听到顾炎武最后这么一提起,蔡沭思索了一会也点头道:“先生说的也是,自古兵匪一家,楚军虽然要好上不少,但也绝不能凭直觉做事,吉儿,你就听先生说的话,明天去到处转一转。”
“是,叔父。”蔡吉点头。
“原来是这样呀。”这时,马车里的李玉儿一拍脑门,惊讶道:“公子这是打算学商君辕门立木,和百姓做赌约,取信于民,对吧?”
蔡沭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道:“嗯,玉儿现在能想到也很不错了。”
这时,蔡吉并没有放弃,依旧说道:“叔父,刀剑无眼,我还是觉得让您继续留在襄阳府有些危险,我还是觉得应该送您回武昌。”
“你说错了,吉儿,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要坚持。苟活于世非我所愿。”蔡沭拉开窗帘,摇了摇头,随后,话锋一转问道:“而且如果真有人要伤害我,吉儿,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对,叔父想要保护襄阳城的百姓,我也一定会保护叔父安全,不会让任何一个敌人走到叔父面前的!”蔡吉坚定道。
“我们兄弟也一样。”蔡大和蔡二也应道。
一会儿之后,马车外反应过来的蔡吉嘴里嘟嚷着道:“叔父,为什么李玉儿她现在才明白,你和先生说起她时就总是对?说起我就总是错了呢?”
蔡沭摇头苦笑道:“因为玉儿才十六岁,我十五六岁时还不如她聪明懂事,你也一样。”
天下没有生而知之者,蔡沭自己在十五六岁时还一腔热血懵懵懂懂,所以他对年轻人有很大的宽容,不怕年轻人不懂,就怕年轻人不肯学。
回到府邸之后,蔡沭带着顾炎武和李玉儿进入自己刚刚装饰好没有几天的书房,本来里面有很多文玩字画,不过今晚已经全部“借”了出去。
李玉儿见到了,书桌正前方挂着的一幅字帖,上面写着“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是上一次在安宁县时写的字。
这一次,蔡沭将其取下,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争其必然争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