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虽知此人断然不是鲁肃侄儿,却也料想不到他既知自己名讳又知自己刀法,见其神色凛然,似笑非笑,不由暗想:“此人年纪这般轻,我可曾与他交过手不成?”
忽地想起竹林一战的对手却是个黄口小儿,心中一凛,暗自打量。
却见张飞神情桀骜,面目清秀,骨子里透着些许傲气,心中一宽,道:“原来不是那个孩儿,那孩儿虽然挺有骨气,却没他这般健朗的身子骨。”
当下微微笑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我们可曾相识?”
张飞微微一笑,从怀中抽出清泓剑,指着太阳瞧了瞧,阳光照在剑刃之上,光线反射到甘宁眼中甚是刺眼,只听其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要剑谱吗?我今日给你送来了。”
甘宁闻言一惊,见张飞行为轻佻无礼,心中大怒,终是武将心理,见其长剑在手。
赶忙后撤一步,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哈哈,竹林一战甘兴霸败在高人手中自无他言,你今日这般无礼,修要怪我心狠手辣。”
张飞神色一凝,平剑横指,冷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功夫有没有长进,莫要还是那般脓包,那可糟糕之极。”
甘宁心中怒极,然兵刃不在身边,却也不敢大意,嚷声道:“黄口小儿,你若有胆量便进府一战,大街之上动刀动枪,让百姓见着了,还怪甘兴霸恃强凛弱,以长欺幼了。”
说着一转身进了府去。
鲁肃心中焦急,拉住张飞道:“施公子,兴霸此人极重义气,当真是个汉子,倘若当日他有得罪你的地方,老夫代他陪个不是,你莫要和他逞能,倘若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当真不知怎么面对你死去的奶奶啊。”
范姝微微笑道:“诶,你怎知暮郎便有什么闪失?哼,我瞧呀,你这人虚伪奸诈,比这甘兴霸还要可恶,如此设个激将法可瞒不得我。”
鲁肃虽然为官,但心地善良,远近乡里从未有人评他为虚伪奸诈,卑鄙小人的,今日范姝之言当真闻所未闻。
不由苦笑道:“姑娘既然如此说了,老夫却也不便多说什么,公子,你若敌不过兴霸,切莫逞强,莫要徒自伤了性命。”说完拂袖进屋去了。
张飞转头对范姝轻声道:“姝儿,莫要乱说,鲁老爷着实是个好人,你这样说他可当真错怪他啦。”
范姝吐了吐舌头,道:“当真么?哼,我偏不觉得。”
两人进得院中,却见两侧墙壁雪白,院子虽然宽大,却没有门面那般的奢华,范姝微微皱眉,轻声道:“这鲁老爷的宅子当真古怪,这院子怎地这般朴素?却连范宅都比不上呢。”
张飞也不明白,摇了摇头,不答话。
却见甘宁站在院中,横持短刀,笑道:“小子,来来来,让你尝尝锦铃刀法的厉害!”
张飞此时武功早已今非昔比,较之一年之前,精进了何止数倍,加之竹林一悟,于回风剑法的体会也增加了不少,见甘宁横刀胸前,招式平实,微微一笑,轻抬剑身,递了过去。
甘宁知张飞武功实不是自己对手,见其这一剑绵软无力,当下窜上一步,一个劈手,径自去拿张飞手腕。
须知剑长手短,甘宁这一招临阵对敌极是凶险,稍有不慎,手臂即会被剑刃刺伤,然其心中对张飞武功实不在意,出此一招大有轻视之意。
张飞何尝不知,见甘宁如此托大,微微冷笑,手臂微震,剑尖突然朝上,刺向甘宁腋窝,甘宁大吃一惊,忙收回左手。
右手一翻,短刀架在剑刃之上,卸了剑身劲力,即便如此,衣衫却也被划破了一条口子,倘若稍慢片刻,凭清泓剑之锋利,这条臂膀定然是不保的了。
张飞气力不敌甘宁,剑身受制,当下翻转手腕,撤回长剑,微笑着看着甘宁,也不说话。
甘宁自方才数招,心中大惊,暗道:“仅仅一年时间,这小子的剑法怎精进的如此之快,是了,这剑谱当真是天下奇物,不想竟有这般威力。”
想到此处,脸上突显喜悦神色,笑道:“好剑法,再来试试!”
说着刀口一翻,自上而下猛地劈来。
张飞点了点头道:“汉寿亭侯便是关羽关二爷咯?我曾听师伯说过关二爷为人忠义,反正我要西行,便为鲁大哥你当一回使者如何?”
鲁肃闻言大喜道:“贤弟武功高强,为人豪爽,你若肯为使者,汉寿亭侯定然欢喜,既如此,愚兄可要先谢过贤弟啦。”说着起身躬身拱手。
张飞赶忙还礼,道:“兄长于小弟有大恩,些许小事怎敢受兄长大礼,既是军国大事,小弟明日便行,莫要误了兄长之事。”
鲁肃摇了摇手,道:“也谈不上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愚兄的愚见罢了,主公却也不知,贤弟你也莫要着急,待明日拜祭了奶奶却也不迟。”
张飞点头称是,甘宁、张飞、鲁肃三人性格相若,这一夜洽谈甚欢。
次日一早,张飞范姝随同鲁肃寻得奶奶安葬之地,焚香拜祭,张飞嚎啕大哭,说了别后之事。三日之后,便辞别鲁肃、甘宁,两人两骑,踏上西行之路。
静默半晌,张飞见范姝神色忽而微笑忽而愁苦,心中大是不解,柔声问道:“姝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范姝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在想那位前辈说的几句话。”
张飞微微一笑道:“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要多想了,我看那怪人这般奇怪,只怕他自己也都没有想明白呢。”
范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道:“暮郎,你和我在一块儿快活吗?”
张飞笑道:“那是自然,我只盼能和你永远呆在一起,一块儿弹琴吹笛,一块儿逍遥江湖,那便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了。姝儿,你怎么又问起这事儿了?”
范姝望着窗外,坐回椅上,轻声道:“可是我于这江湖之事一点儿也不懂,倘若你与我待得久了,只怕你会心烦的,到时候便觉不快活了。”
张飞急道:“不会不会!你不懂江湖之事我可以慢慢教你啊,我本来也不是不懂的,后来师伯说的多了我也就慢慢懂了,何况你这般聪明,定然一教便会,倘若你不喜欢这江湖风雨,那我们便隐居竹林,也好的很呐。”
范姝心中一喜,欢声道:“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