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我吉福堂的叛徒,前辈不可听信他人之言。”
介之横剑当水果,沉声道,事到如今,这个女人摆明了要救走张飞,但千里追击,好不容易才擒住的人,怎能随意拱手送出,介之朝四个老人使了个眼色,决定不惜一战。
“是么?”芦苇上的女人不为所动,盯着张飞道:“那人曾给过姑娘一个信物,可否拿出来给小女子一观?”
张飞愣了愣,拿出了无忧公子给自己的那个玉佩,芦苇尖上的人凝目而视,身子颤了颤,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无忧阁的信物,她现在是无忧阁的阁主。”她转向介之,沉声道。
“少说废话,亮兵器吧。”介之的忍耐达到极限,大声道。
“就凭你们几个,也要和我们动手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张飞背后响起来。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转头朝那一直没有注意的方向看过去。
青衫人站在靠近江边的芦苇丛前,手中提着那个黑黑的酒坛,悠然而立。
“你又是谁?”介之额上青筋绽出,沉声喝问,但语调却已经有些颤抖,他也认出了在驿站同坐的青衫人。
“我是沈醉酃,那位是内人胤无虞。”沈醉酃指了指芦苇尖上悠悠晃动的女人,悠然道。
“三剑楼?”介之退了一步。
沈醉酃默认了。
“我夫妇二人受人所托,要护这位姑娘周全,还请堂主不要为难。”沈醉酃还是悠然的口吻,但轻缓的语调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介之转头看向四个老人,其中三个都木然不动,只有那个留着辫子的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张飞在驿站的时候行羌人礼的,正是这个人。
“三剑楼插手我吉福堂的家事,在下记下了,他日定当讨回公道。”介之收回了剑,沉声道,这句话虽然输了气势,但他还是说的杀气森然。
“堂主走好。”沈醉酃微笑,不以为意。
介之挥挥手,那个羌人转过头对张飞点了点头之后,便跟上其余四人,很快走进了芦苇丛,一直到最后一人消失,他们都没有看张飞一眼,张飞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还真的是行尸走肉。
胤无虞从那芦苇尖上一片羽毛般飘落下来,江边湿润,但穿着布鞋的女人却像是漂浮在沙地上一般,宽裤管只露出脚尖。
灰布裤脚,白布鞋面,像两只若隐若现的纸折白船,她悄无声息的走到张飞面前,站定了。
“给我看看。”她轻声开口,语气悠然,却和刚才与介之对峙时判若两人。
张飞递出一直握在手中的玉佩。
胤无虞接过来,在淡淡的星光下翻看那枚光洁的玉佩,“其命也乎!”半晌,她低低叹出这一句让张飞摸不着头脑的话,伸手将那玉佩交还给张飞,“拿去吧。”她轻声道。
张飞窘住。
“这不是我的东西……”她嚅嚅道。
“刚才它可救了你的命。”沈醉酃走过来和胤无虞并肩站着,微笑道。
张飞僵硬的抽起脸,但最终没能笑出来“可是它依旧不是我的东西。”
她冲着两人行礼,“多谢二位大侠相救,这东西事关重大,小女子不配拥有,还请胤女侠收回。”
“那你还拿那沉木令?”胤无虞眼中精光一闪。
张飞惊得浑身一抖,忍不住伸手按住了的沉木令。
胤无虞冷冷笑起来,“我夫妇还看不上你吉福堂那点小小势力。”
她的语气变得森然起来,盯着张飞道:“我弟弟虽然身死,但我不能袖手,让无忧阁所托非人。”
她比张飞要高出半个头,这一盯,张飞觉得像是有千斤重量压在头顶,背上一阵冰冷,流下汗来。
“有野心并不可耻,无忧阁也需要一个有野心的阁主,你敢把吉福堂拱手送人,向我这样一个外人承认自己的野心也不丢人。”
“不……不是那样的。”
张飞蓦地涨红了脸,她开始还以为胤无虞和之前遇到的人一样是来夺取沉木令的,可是这一番话说出来,却发现全然相反。
她把她当成了野心勃勃想要权力的枭雄,可是心里那个理由,怎么能像这个才初见的陌生人说出口?一时间不由得结巴了。
“那是为什么?”胤无虞眼中光四射。
“我……”
张飞顶不住她巨大的压力,张口就要说出来,但看到一边负手而立的沈醉酃,已经到了喉咙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一咽,本就紊乱的气机上冲,额头上青筋绽出的同时,眼泪也不真气的掉落下来。
胤无虞莫名其妙的看着张飞,又回头看看身边一样摸不着头脑的沈醉酃,回过头来时,眼睛已经瞪得如同两盏灯笼。
“就为了这个?”她惊声道。
张飞点了点头。
“你们说什么?”已经摸不着头脑沈醉酃这次更是如坠五里雾。
“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个事情做到时候,你想做点什么?”
胤无虞那一句话说出口之后,便似千斤重锤压在张飞头顶,让她憋屈得喘不过气来,胤无虞似乎也觉得话说得过重了,那之后便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悠然问道。
“……”
张飞张了张嘴,但最终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拿到这东西的时候哪想那么多,只想拿出来交到那人手里罢了。
交到那人手里,然后呢?
张飞当然那人对她青眼有加,能够说出让她脸红心跳的话来,然后自己顺理成章的停留在那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