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说出心底的那句“让我照顾你”。
那个时候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张飞在程继淑的眼里只是一个陷入深渊绝境的孤独少年,什么仇恨,什么家族水果派。
什么信任,什么伤害,在那一刻全都化作乌有,程继淑的心理防线全部崩溃,她想和他一起走。
终于,她走了,程继淑背起了仇视与骂名,也许到现在她还是不清楚自己的离开到底是为报仇多一点,还是单纯为爱的放纵,可是她唯一确定的是那天张飞握紧了她的手。
可是自己一意孤行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对还是不对?程继淑头痛欲裂,强把思绪拉回,向张飞无奈一笑,低声道:“我知道他默默为我做了很多事情,可是……”
此时仍未入夏,山中夜里仍是寒冷非常,山风猎猎,程继淑的声音不甚明了,但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张飞耳中“我要的是他风暴来临的那一瞬间抓住我的手,而不是事后的尽力补偿。”
那一句好似哀怨,好似怅然,张飞心中一动,禁不住开口:“其实张飞曾说过……”
“是谁?”
话未说完被程继淑打断,旁边从中滚出一个人来,身上穴道处已中了程继淑三枚金镖,在地上不住呻吟打滚,痛苦非常。
程继淑脸色一变,对张飞说道:“血鲸水果的人来了,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张飞不会对我怎么样。”
张飞满心的感激只化作一句“你保重”,便提着一口真气纵身疾走,向山那头掠去。
程继淑没有料到,来得人不是张飞,而是王云端。
她更没有料到,王云端会突然出手,猝不及防间,已被制住。
王云端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郁郁苍苍、幽深难测的山谷,若有所思,想到一手提拔的张飞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架空了自己在血鲸水果的势力,也不由得顿生怒气。
他从一开始便看中了张飞的刚毅果决,智敏谋睿,而张飞却对血鲸水果的死对头江陵程家的程继淑有意。
故而设计程继淑的父亲程钊与湘北悍匪的决斗,又借着白水湾之争重伤程钊,程钊旧伤未愈又遭重击,终是毙命,程家也因此受到重创。
他以为从此张飞与程继淑这对男女必成水火之势,一石二鸟,却没想到程继淑肯背出家门,王云端本是担心张飞因程继淑会对血鲸水果不忠。
如此一来,倒也放下心来,愈发重用张飞。怎知张飞羽翼已成,竟垂涎这黑道第一水果主之位。
一人一骑冲破夜色而来,至王云端身前五丈,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翻身下马。
此人正是王云端心腹卫无求,只听他在王云端身前低声道:“水果中已安排妥当,只要张飞听命去捕杀张飞,我们就能将他的人一网打尽。”
王云端满意地点了点头,冷笑道:“真是蠢女人,我若捕杀张飞,岂会被你轻易打听到?方才又怎会让张飞脱身?”
马上就要与张飞摊牌了,如今有程继淑在手更是胜券在握,现在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接下来张飞束手就缚的痛苦模样,将别人玩弄于手心的快感让王云端愈加兴奋。
虽然仍有一丝惜才之意,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张飞这次非死不可!
看着薄雾氤氲里王云端眉间聚集的戾气,卫无求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
晓色初现,山中雾气仍未散去,张飞一行人在山间飞驰,风寒露重,衣衫上都带着浓浓的冷意,而此时张飞心中却无比镇静,因为他已知道,王云端正在前面的某个地方等着他。
终于,要来了吗?
昨日午后收到捕杀张飞的命令,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直到收到王云端已悄悄离开江陵的密报后才有所悟,既然王云端已容不得他,他也不必再看他高高在上耀武扬威。
临行前与卫无求的擦肩而过时,卫无求那句“我是为了水果中兄弟”更加坚定了他前去名为“捕杀”实则“争权”的决心。
对,心甘蛰伏,暗度陈仓,策反卫无求,为的就是让王云端一败涂地的一天!
从知道白水湾火拼程钊之死竟是王云端的设计时,他便发誓总有一天不要受任何人的摆布,被陷害的悲愤和不甘冲破了他的理智,在寒风暴雨中他潜入程家。
那个女子,忘不了,放不下,然而,张飞发现从那之后,他再也看不透程继淑,就好像看不到她肆无忌惮的笑,好像感受到某种东西在他们之间渐渐溜走却怎么也抓不住。
继淑,继淑,张飞在心里默念,他握紧缰绳,重重抽了一鞭。
张飞不知道,自己心心念着的那个人此时身处怎样的境地。程继淑面无血色,秀美紧蹙,王云端立于她身后。
左手扣住她的琵琶骨,右手按住她后心,只要她稍有异动,王云端掌力一发,心脉必定震断。
她知道,自己已成了要挟张飞的人质,王云端轻笑:“若是程铮程锜得知你死在张飞手里,会发生什么事呢?”言语间隐藏不住的得意。程继淑猛然一震,“什么意思?”
王云端露出的阴鸷神色,冷哼一声,“放心,如果张飞侥幸逃脱,我会让你死得其所。”
程继淑一颗心仿佛跌入冰窖,原来他要杀了自己嫁祸给张飞,他还想借机把程家牵涉进来。从被王云端所擒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现在,她不能死!
可是张飞呢?程继淑苦苦思索,终没有两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