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你还没完全忘记她…”
曾离突然推开他,把双手背到身后。
“哎呀,这一切是多么无聊,多么难受和讨厌呀!我多么厌倦这一切呀!”
曾离哀叹道,如此的喜怒无常让陈论几乎崩溃。
“曾离!”
陈论惊慌失措地向她伸出手,但曾离已经走开了,站到了抽屉柜旁边。
曾离眉毛倒竖,眼神决绝而悲痛。
“请听我说,陈论,陈论导演,或者说我的朋友,陈论。”
她用一种奇怪的异常颓的语调说道,
“您是不是还要折磨我很久呢?”
“我?折磨你?…曾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论斥责道,但是又是那么的没有底气。
“是的。是您,您在折磨我!”
曾离冷酷地重复他的话。
“您想要我怎么样呢?我爱过您,后来您抛弃了我,我认为是您抛弃了我,背叛了我如今又再次要来爱我,这已经是无比可笑的事情了。
是不是呢?但是,陈论,每个人内心里都有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不理解的秘密!我需要认清它!这样做正是为了确信自己不爱!您为什么那样看待我呢?
噢,也许现在的你觉得我下贱、放荡、可僧,也许连我自己现在都不了解自己了。
哦,太好了!可是你有什么权力要求另外一个我呢!我没有欺骗你,没有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折磨我呀?”
“曾离!”
“什么曾离!你必须相信我,这些事已经了结了!
我拿什么来证明呢?你应该相信,要知道之前并非是我去找的你!
这一点无比的重要!都是你来找我!除了这一次,是我约的你。
我没请求过宽恕!我有罪,并为此受到了足够的惩罚,但我有足够的自尊心,没去你那里请求宽恕,因为我知道这不可宽恕!
请你记住,是你来我这里并让我相信,一切都已经被原谅和遗忘了。可随后你却来折磨我…瞧,就在那里,就在那另一个花园里面你还记得吗?”
陈论垂下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可以用三言两语解决的剧本里面的工具人。
也还不是一个可以出卖自己从而换取一些东西的,成熟懂事的女人。也不对,那也不叫作成熟懂事,而是懂得利益互换的成年人。
“我以为就在今天,今天过后关于我们的,都会结束。以后你做你的导演,我做我的演员。
但是现在,你,你!
你的样子,你的话语,又让我觉得无法结束。可是现在,你却又一次提起了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说,你对她的爱真的如此的深沉吗?”
陈论沉默了一会儿,好似是要他们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又或者是让曾离稍稍等待片刻。
“你看吧,瞧你那德行!…就是说…是真的了……”
曾离勉强地笑一声,她自己的心中又何尝没有答案?
但是爱情啊!
爱情面前哪有什么聪明人啊!
“陈论,你知道连你自己都根本没法承受这种旁敲侧击,这算什么?算什么爱情呀?”
“陈论,难道你以为我就不了解你吗?我们四年啊,四年的相处,就是一块石头,都能够知道它的纹理了吧。
你这样子,我可太懂了,在我面前说其她,你就会这样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在她面前说起我,你不是一样这个德行吗?”
曾离瞧着陈论,脸上带着一种讥讽。
“你是来了,但仅仅是为了再次离开我而已!”
“我爱你,曾离!”
陈论绝望地喊道。
曾离攘紧拳头,排得手指路吱作响,现在她好像看得清,看得清此事。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最好还是物底分手吧。”
“曾离!”
“最好,最好,最好不过了!你忘不了她,你无法忘掉,我们之间只能这样永远的相互折磨!”
“我,我….”
陈论怯怯地啜嘴道。
“不会的!我爱你。你明白的,你明白的!
我说过,连那样一个都不能忍受,也许恰恰是因为这样做太难受了,你才能快一点,我们,我们之间,相爱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我们回想起彼此来!
我不敢说一些事情,因为,因为我每说一个词,每做个动作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也这样吻过她。也这样呼唤过她。
是真的,我躺在床上,我既热烈又痛苦地盼望能跟你在一起!”
曾离听得脸红了,变得倍加纯朴和美丽。
曾离几乎是冲上前来,想要去拥抱陈论。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我当时在夜里是这么想的…”
陈论语无伦次,一边抱着她一边说着,
“我觉得,你说的一切都结束了,都是无稽之谈,什么都发生过了!而我爱你,我想你一个人,只想属于我一个人,不管身体,还是灵魂!我想,我可以一直把头放在你的胸口上,温柔得被你抚摸。”
陈论的话语像音乐一样激烈而温柔。
曾离一边听陈论讲,一边用兴奋的目光注视着陈论,为了不惊吓到陈论,曾离也是一动也不敢动。
“但突然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要知道我越狂热,我就会越冲动……就会愈加清晰地想象我曾经那样狂热过……是真的吧?真的吧?”
“真的!”曾离闷声答道,并且站起身来。
“怎么说呢,或许你是对的。”
陈论茫然地笑着,内里的眼睛闪过一丝绝望。
“这一切你描述得也很清楚!”他忽然又带着些苦难的仇根补充道,这些温存,这些捐抱,都曾经那样的,非常清晰!
“喂,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彻底一刀两断,是不是?”
“是的。”曾离哀怜地回应道。
“还是吗?还是这样吗?可如果我不能接受…分手呢?我做不到!”
他问话的声音已经完全无法让曾离沉默片刻。
曾离自然听清了陈论所有的说话,一甩手。
“你做得到!你不过是自以为做不来罢了!”
曾离驳斥道,可是她难道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做不到吗?
陈论又沉默了片刻,他额头发白、面色阴沉的脸上有种绝望的执拗,阴影如同干万种思绪一样来回浮动,而这额头后面就像风在卷动乌云。
“我还要跟你说,”曾离显然正在软下心来,又开口说道,“你之所以这么以为,仅仅因为你觉得我属于你。”
陈论像挨了当头一棒,摇起了脑袋。
“而等我一旦彻底的属于你,你就会觉得你能接受分手了,甚至非常能够接受!”
曾离继续讲着,她好像有一种洞察人心的魔力,或者说是单纯的对于陈论的了解。
“以前的你一直单身,不管你说过什么,也不管你感受过什么,但到头来,你要的仅仅,仅仅,仅仅是这个!”
她满怀仇恨、痛楚和憎恶,歇斯底里地补充道。
陈论没有立刻回应,那些阴影仍旧在他脸上浮动。
“你听我说,”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是的,似乎…我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我会琢磨,会想象!有什么办法呢?这也可以理解,我向你献出了我的全部灵魂,但我珍惜我的灵魂!我是个骄傲的人,不管怎么说,假如我能像任何一个爱你的人那样爱你,如果从你的角度看,抛弃你就是个罪过…假如我痛苦过,我也就会忘记了!
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我把我的整个灵魂交给了你,为了你我以全部生命作代价,如果可以的话,这也就算了!但并非如此,我受不了这个想法,我把整个自己都送到了你脚下,对我来说,你就是天使!”
陈论的声音突然走了调,随后骤然停了下来。他气喘呼乐,看上去既可怜又可怕。他在等待着回答。
曾离抬起哀求的眼神,嘴唇一阵抽搐,纤细苍白的双手抚在胸口。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似乎想跪却又不能跪下去。
陈论痛苦地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她,自己这样子,真的还是一个可以言说爱情的人吗?
可是,自己当初可是说一生只爱一个人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陈论感觉自己的感情急转直下,一种苦闷在心里面涌现出来。
“就这样吧…,再见吧!我不会再来了!至少在…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再见吧!”
他猛地一脚踢开门,冲进了黑暗。
门撞到了墙上,“嘭”的一声巨响,回声传遍了整座房子。
曾离呆呆地站了很久,盼他再返回来似的望着紧闭的房门。
然后,她的头低下去,眼泪顺着悲痛得变了形的惨白面颊滚落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