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微微一愣,心道这道士平日疯疯癫癫、没个正经,今日怎么忽然如此严肃。
秦淮茹自然不会等他搭话,自顾着续道:“当日带你前来,全是心血来潮,一来路上有个陪伴,这是私心,二来么……你也不必瞒我,你与那沈穆的关系绝不简单。当日酒肆之中,那狗熊叫道‘沈大侠’三字,你便发疯一般冲了出去,随后又是竭力询问沈大侠是何许人也,仅凭这两点,稍加联想便可猜出,沈穆与你,若是无恩,必有大仇!”
许大茂心头巨震,这道士察言观色的本事竟是如此厉害。
不过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自己也不清楚,若说报仇,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若不报仇,他千里迢迢,难道就为见那仇人一面?
秦淮茹目光如炬,许大茂这点城府,如何骗过他的眼睛,当下嘻嘻一笑:“若他对你有恩,等你到了霓虹,大可跑去寻他,若是有仇么……贫道倒是可以替你出气!”
许大茂惊骇莫名,一颗心子直欲跳出喉咙!
他怎知我要报仇?又为何要帮我?
秦淮茹看似飘然出尘,实则却是玩弄人心的高手,此时他一眼便瞧出许大茂眼中的狂喜,暗暗一笑,不再多言。
许大茂却是再难平静,双拳紧拽,心道若是这道士愿意帮我,兴许真有机会……
二人各怀心事,如此又行了半月。
忽见道路渐渐宽敞,两侧民居雕栏玉砌、玉阶彤庭,各式水道层层交错,来往画舫川流不息,迤逦西去。
秦淮茹却似全然不急,脚程越来越慢,几乎每过一里,便要休息一阵。
许大茂隐隐觉得,秦淮茹似在等待什么,莫非,是在等他的答案?
如此一想,许大茂愈发不安,心中摇摆不定,如今他戛然一身,若是贸然说出实情,或可召来杀生之祸!可若不说,报仇之事,又该如何?
拖拖踏踏过了三日,那日正午,秦淮茹忽的遥遥一指,高声吟道:“千古繁华路,到此方知休!小娃娃,咱们到啦!”
许大茂举头望去,霓虹的城廓隐隐绰绰,静静候在官道尽头。
“进了城后,你便去寻你的沈大侠,贫道自去看贫道的热闹……”秦淮茹狡黠一笑,当先一步,迈进城去。
许大茂却是心中暗骂,说来说去,原本不就是一回事么?
这几日他思前想后,已然下了决定,当下嗷嗷叫了起来,惹得一旁路人掩嘴而笑。
秦淮茹一听,随即回过身来,“如何,决定将实情告诉贫道了?”
许大茂咿咿呀呀,手上不住比划,模样甚是滑稽,秦淮茹却是眉头微皱,他智力原本便是极高,这段时间的相处,已让他基本能够看懂许大茂的哑语。
秦淮茹看罢,幽幽说道:“既然有仇,贫道定当帮你!”
许大茂目光坚毅,心中兴奋无以复加,他从未想过,短短三年时间,他就有机会一报大仇。
秦淮茹微微一笑,忽的话锋一转,淡淡道:“那日你行了跪拜之礼,可你我还算不得师徒……之后一路为伴,贫道看你越发欢喜……”
许大茂此时只知道此人能帮自己报仇,哪还有半分犹豫,噗通跪倒下去,当着路上众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秦淮茹哈哈大笑:“好好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林大仙的乖徒弟了!咦,话说回来,到了如今,为师竟还不知你的姓名?”
这一转眼的时间,秦淮茹已然以“为师”自居,许大茂不由一鄂。
“为师倒是忘了,你又说不得话,怎么告诉为师呢?罢了罢了,此事随后再说,咱们先进城吧!”言罢甚是亲切,一手牵过许大茂,并肩而行。
进了汴梁东门,许大茂四顾而望,只觉眼前景致相比当年,繁华更甚。
入眼之处,尽是朱楼翠阁,往来商贩,络绎不绝。一条四车大道,尽用大理石铺就,直贯东西,不见尽头,两侧店铺人声鼎沸、五色齐全。
二人寻了个客栈,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去客房休息了。
秦淮茹与许大茂相对而坐,其间一张方桌,茶香袅袅,笔墨齐全。
白净宣纸之上,“阿玉”二字歪七扭八,一看便知定是许大茂的手笔,他从未将自己的真名告诉别人,即便是一大爷,也只知他叫阿玉。
“原来你叫阿玉……果真人如其名,面似冠玉……”
秦淮茹随意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如今既已到了霓虹,明日一早,你我便去打探一番,看这英雄大会到底何时举行!”
一听此事,许大茂便神清气足,想到很快就能报仇,不由心潮澎湃。
秦淮茹忽的放下茶杯,嘴角上咧,双目爆出精光,表情煞是恐怖:“不过从明日起,为师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无须多问!”
许大茂看惯了秦淮茹玩世不恭的模样,乍见他这般凶神恶煞,额间竟是吓出冷汗,只得诺诺点头,心道只要能够报仇,自然是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秦淮茹不再多说,自去床上休息,许大茂心中忐忑,一夜无眠。
次日上午,秦淮茹带着许大茂四处打探,辗转多处,事情总算问了个清楚。
原来,英雄大会的确切时间尚未确定,只说六月初六,禹王庙外,会设一擂台。凡是武林之中正道人士,均可参加。
届时比武定输赢,若能连胜三局,便可取得英雄大会的请柬,而请柬之上,自然写明了大会的时间、地点。
此时已近五月,距离那擂台比武已然不远,秦淮茹却是毫不着急,自那日起,再不过问英雄大会之事,就在酒楼之中,挑上一只小桌,每日替人算卦,同时放出消息,一日三卦,绝不破例。
如此这般,当真是急坏了许大茂,可是那一晚秦淮茹的警告犹在耳边,许大茂生怕贸然相问,惹恼了秦淮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