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手指轻敲桌案,眼睛则盯着桌案上的北齐州郡地图,良久,缓缓开口说道:“我想现在的情势大家都清楚了。周兵围城已经月余,而我齐州与其他州郡的联系也几乎被阻得死死的。大兵压境,却不攻城拔寨,其道理再浅显不过。所谓‘不动如山,动必有隙’,周兵牢牢的把住齐州的关口,其祸心无非是防止我军往晋阳、邺城勤王罢了。只是眼下城内屯粮已见紧张,怕是撑不得多少时日了。诸位将军、大人可寻得对策?”
何雨柱话音方落,一人应道:“前几日我放出的一队探子已经有一人回来了,说宇文邕(北周周武帝,吞并北齐的策划者与执行者)已经率众攻至晋阳且围城数日了。我主业已退守邺城。依我之见,不如派一使者,往南陈去请救兵,与我等里应外合,击退周兵。”
何雨柱看那人,却是前任齐州太守王烈。王烈虽是文官,却颇有几分战阵谋略。此言一出,登时有不少人响应。
何雨柱双手虚按,示意让众人住口,自己则摇头说道:“此事我曾想过,但深觉不妥。”
王烈”哦”了一声,问道:“为何不可?”
何雨柱道:“一则,使者能否出得城奔去南陈便是一难。二则,想那宇文邕自继位以来,南通南陈,北和突厥,敌之盟,安可图?三则,此去南陈建康城,使者若出得去,至少也需要四五日方能到达,而若大军开动,则至少月余,到时候只怕我大齐早已亡国了。四则,退一万步讲,就算陈军助我击退周兵,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来酬谢南陈?故此行径,实下下之策!断不可为!”
何雨柱此言一出,堂内顿时一片寂静。这时,一名斥候突然跑上堂来,按甲跪倒,言道:“禀将军,末将方才在城南捉得一奸细,现在已经押在衙外,还请将军定夺。”
何雨柱眉头一跳,道:“快押进来。”
斥候应诺,返身出了大堂,不一会,便押上一人。何雨柱看那人,只见那人身长七尺(此为北朝尺,一尺约24cm)有余,面色白蜡,眉头不展,龇须剌查,似是颇为受惊。
何雨柱只觉得面熟,仔细看下,方认出此人竟是北齐左丞相许大茂那肱。何雨柱没由得生出一股厌恶之情。
许大茂那肱资质平平,虽好骑射,但却是领兵的懦夫,文章的草包。素来胆小如鼠,全凭奸巧算计谋得此位。北齐有今日之祸,虽有后主高纬昏暗的原因,但更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这一众奸臣身上。
当下何雨柱干笑两声,冷冷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丞相大人。却不知什么仙风能把丞相的大驾吹到这齐州城来。”
转眼看了下那名斥候,道:“你乱抓人,本应罚你。但念在你报国心切的份上,饶你一次,下去领赏吧。”言下之意,似乎是说那斥候做的对。
斥候退去,何雨柱续道:“来人,给丞相大人看座。”
许大茂那肱连称”不敢”,唯唯诺诺的坐在下首的藤椅上,遥向何雨柱一揖,道:“秦将军,下官可是一言难尽啊。”
何雨柱微微一笑,道:“丞相大人的一句下官,却让小将受宠若惊了。不知丞相大人因何落魄如此,据小将所知,丞相大人此刻应当在高壁驻守才是啊!”
许大茂那肱一脸愧色,道:“高壁早于月余便被周军攻破,我退守晋阳,前几日晋阳失守,我才……”
“什么!”,何雨柱拍案而起,”晋阳失守了?这不可能!晋阳乃是我大齐别都,城坚池阔,哪是那么容易就被攻破!况且,我父亲……”
何雨柱微微一顿,抬头冷眼看向许大茂那肱,右手戟指道:“许大茂那肱,你胆敢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将军息怒!”望着何雨柱冷到摄人的目光,许大茂那肱连忙站起,不住的摆手道:“还容下官细禀。”
随着目中寒气的消散,何雨柱颓然坐下,道:“说吧。”
许大茂那肱亦是一脸颓然,道:“那日宇文邕亲率二十万大军攻打晋阳,因周兵势大,主上暂避邺城,留下令尊秦子晟将军助高延宗王爷守城。两位大人与周军相持月余,但终因寡不敌众而败。王爷被擒,而秦老将军他……”
许大茂那肱抬眼看了一下正在发呆的何雨柱,续道:“他老人家身披十余创,箭簇满身,以身殉国了……”
虽然自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听许大茂那肱说出来,何雨柱还是只觉眼前一黑。接下来,他只看见许大茂那肱嘴巴动啊动,却丝毫没听见他说什么。
何雨柱吃力的摇了摇头,努力把悲伤晃出头脑,才听见许大茂那肱的最后几个字:“……从晋阳昼夜不息的赶来齐州。”
许大茂那肱有抬眼看了何雨柱一眼,道:“如今大齐危急,只有将军能担此重任了。”
后院的石几上,何雨柱一人喝着闷酒,空洞的双眼似要大哭一场。
”爹,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屋中一棒梗轻步走出。
何雨柱看了看那棒梗,便轻唤一声”嶷儿,过来陪为父喝几杯。”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让棒梗坐下。
棒梗应声而坐,给何雨柱斟了一杯酒,问道:“爹,听说许大茂那肱来了?”
棒梗一问,何雨柱脸上的愁容又胜了几分。棒梗看着何雨柱皱起的眉头,问道:“他来做什么?”
何雨柱道:“乌鸦进门,自无好事。他从晋阳过来,带信说,说你祖父他,他,他阵亡了。”
”什么?!”棒梗吃惊的表情不在何雨柱之下,“那也就是说,晋阳失守了?!”棒梗顿了半晌,方才红着眼圈说道:“许大茂那肱不是驻守高壁吗?他又怎么知道晋阳之事?”
何雨柱”哼”了一声,道:“就他,也能守得城?定是见周兵势大,望风而逃罢了。”
他稍稍一顿,将杯中酒喝了,道:“他逃命的本事倒是厉害,他那一万人马现在竟然还能剩下一千五百余骑。”
棒梗听了,则是稍一思量,道:“爹,你打算怎么办?”
何雨柱道:“我想与他里应外合,待突围出去,再往幽州你姐夫那里借兵,一同摒退周人。”说到这,何雨柱看了一眼棒梗,道:“怎么,你有想法?”
棒梗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却不知哪里怪。”说罢斟了两杯酒,将酒一举,先干为敬了。”
何雨柱一声长叹,将酒杯中的的酒饮了,道:“嶷儿,季养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