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了。
赵曾策只感觉身上的千斤重担被卸下,顿感一阵轻松。
既然将军来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这里,心神一松懈,他的右腿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男人这才察觉到臃肿的防护服石棉层早在不知不觉中破裂开来,燃烧的血肉粘在里面烧蚀出巨大的空洞,甚至连他的右小腿皮肤都成了一片模糊的焦黑。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了,就算现在整条右腿废了也没关系。
有将军在。
赵曾策一瘸一拐,拖着步子,慢慢离开焦炭般的房间,出了房门不远,便又回头来。
“将军,您不和我一起走?”
将军摇了摇头。
他的容貌十分年轻,富有亲和力。如果换一身衣服,或许就是篮球场上那个惹人注意的邻家男孩,学生会发言台上那个学生会主席,街边肩上戴着红袖章的年轻志愿者。
但现在穿着身熨得极为平整整洁的军装,加上他挺拔的身姿,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样一个词语。
不言而信。
“可是……”赵曾策犹豫不决。
“快去。”
尽管只有简短的两个字,赵曾策却能完全明白将军的意思。
那意思是将军很担心他的伤势,希望他能够尽快去找个医生治疗自己的烧伤,尽快恢复到正常,不然以后将军可不敢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赵曾策顿时热泪盈眶,猛地立正敬礼。
“是!”
不小心碰到右腿处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愉快微笑着拖着伤腿离开。
将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至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过身来。
“现在到我们谈话的时候。”他说道。
在他对面,是在灰烬当中不断膨胀的血肉。
仿佛无源之水,从尚未冷寂的焦炭当中流出,扩张,吞噬着病房当中剩余的空间和物质,直至一堵墙竖在将军面前。
数根触手从那血肉厚墙上生长而出,如河底随着水流摇摆的水草般,在空中飘荡,纠缠着指向将军。
看着狰狞的触手向自己伸来,将军却似乎像是没有察觉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触手搭上他的肩膀,缠绕上他的双腿和腰间,勒住他的脖子。
他还是没有丝毫动作。
直至触手想要触碰那顶帽子时,将军才动起来。
“别闹,帽子可很难洗。”
像是炽热的刀切割上黄油,柔顺丝滑,毫无阻碍,他举起自己应该被血肉触手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挡住向帽檐伸去的触手。
数根断裂的触手掉落,切口光滑无比,像是厨师案板上的章鱼触须,不断在地面上翻滚着挣扎。
将军的衣服没有丝毫血肉沾染的痕迹,就仿佛触手从未接触过他的身体,在一开始时,便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利刃剪断。
将军用手捏住那根想要触碰他帽檐的血肉触手,目光看着血肉翻滚的墙壁。
那上面有更多的触手正在脱离而出,再度袭来。
“时间宝贵。”
他手中的触手如湮尘般消散,紧接着,便无视缠绕而来的无数触手,走向血肉墙壁。
“我们需要当面谈一谈。”
触手一层又一层像是绷带般裹上他的身体,却随着移动而碎裂开来,掉落在地面上。血肉墙壁仿佛拥有灵智般,将军越是靠近它,便有越多越为粗壮的触手从中生长而出,像是发疯般抽射过来。
却完全起不到作用。
无论多少,无论力度多大,速度多块,在碰到将军的身体的一瞬间,都失去了它应有的力量。
破碎,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
将军停下脚步,此刻他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便是正在蠕动的墙壁。
“还不出来?这么害羞可不行。”
他伸出手臂。
手掌接触到墙壁的瞬间,血肉便如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
“来晒一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