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后院。
陆元趴倒在囚车上,蜷缩成一团。
之前他被泼了一身冷水,衣服被打的透湿。
大唐凛冬,几分钟便将保暖的衣物变成了冰柜。
衙兵们在他旁边点的火,充其量只是维持他不死而已,说不上保暖。
陆元撬开一丝眼皮,隐隐约约间,瞧见有只橘猫向着这边一晃一晃走来。
显然为的不是他,为的是他身边的火源。
只是那只小橘猫还没等靠得再近,便径直侧倒了下去。
看那样子,怕是坚持不住了。
身后传来另一道踩雪声音。
陆元颤抖着扭过身体,瞧见是蒋松岩行至身边。
蒋松岩俯视着陆元,脸上挂着笑,他还是那么‘憨态可掬’。
“陆兄,这下你有什么好说的了?”
“...蒋兄...”陆元眼神看向侧边,用微微发抖的声音道:
“你说...那一只小狸,能有什么大胆的想法?它只想更靠近火苗一些,活下去而已...却总是身不由己。”
蒋松岩的笑容霎时僵住了,脸色阴冷了三分。
话内深意他自然了解。
偏头看了看那只躺倒在雪地中的橘猫,冷哼一声,道:
“陆兄竟然还有心思关心一只狸猫,看来是还没冻够啊...不过陆兄既然问了,那我便回答你。”
“依我之见,狸从未惹过寒冬,却最终被寒冬冻死,这绝非寒冬之错。
真正错的,是那狸!要怪,就怪他为何身处其中...只要身处这片雪地,便永远无法独善其身了!”
陆元眸色流转,默不作声。
蒋松岩缓缓蹲下身子,表情霎时变得凌厉凶狠,与平日姿态判若两人。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细蚊一般的声音: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陆元双眸一亮:
“我说了,你能保我不死?”
呵呵,傻蛋...蒋松岩已看穿陆元是什么人了,当即笑道:
“自然可以。”
陆元像抓住了希望的稻草一般,将偷看之事一一道来。
听闻只有陆元一人看到了他与王云的见面,蒋松岩心中狂喜,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倒是诚实...既然如此,那你等等便是。等到了洛阳,我自然有办法救你性命。你切记不要声张。”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转身向后走去。
只留下倘若傻子一样的陆元,抓着笼子杆,双眼闪光。
只是在蒋松岩转过身后,陆元嘴角却勾了一勾。
待人消失在视野,他又蜷缩在笼子角落。
陆元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悄然将手脚枷锁打开,又故意轻轻合拢,装的无事发生。
......
......
一个时辰后。
忽然,一簇紧促马蹄声响起。
踢里踏拉,来的极快,似乎在驿站前倏然停下。
陆元在驿站后院,自然看不真切,发生什么,只能靠听。
接下来,便有惨叫传来。
“啊!”地一声,惊得空谷传响。
刀刃相接的铿锵声随即犬牙交错,驿站四周同时被大火点亮,整个驿站霎时乱作一团。
一位六扇门衙兵顾不上衣角着的火,慌忙冲出驿站后门,向着马厩奔来,意欲逃跑。
可才迈出门,便被一把宽刃大刀拦腰斩断,内脏肠子哩啦啦流了一地。
衙兵上半身前倒,下半身后仰,瞪大眼睛盯着马厩方向,死状凄惨至极。
而杀死那人的,则是一名咧嘴土匪。
身穿黄色绒皮衣,脚踩尖钩长筒靴,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穿的都是抢来的,完全不成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