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带入战场,这或许是评书中才有的桥段。
但放在现实中,属实让人感到荒诞不羁。
可由于方才大发神威,以致于现场无论正魔两道都无法再小觑他。
也正因如此,他的一举一动尽管荒唐,却也无人胆敢上前打断。
只扫一眼前排的几人,张太镰基本就摸清了他们的底。
除了那几个宗师级高手,剩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
他托着酒坛踏前一步,对面魔教徒众不知他意欲何为,便引起一阵队形防御变换。
张太镰见状笑了,出言安抚道:
“莫慌,稍后我与尔等免不了一场血战,
可我深知,魔教中人也有豪杰雅士,若不闻名姓便草草打杀,实属憾事。”
他说着拆开酒封,用竹舀盛了一勺酒浆高举向天,眼神炯炯,大声道:
“今日我以酒作为战书!
稍后,任你们是单打独斗也好,群起而攻也罢,
但凡想与我一战者,且来同我共饮此酒,以全男儿之礼,敢否!?”
声震四野,魔教众人面面相觑。
他身后的正道阵营,更是议论纷纷。
有不明就里者怒目圆睁,
“堂堂青云弟子竟同魔教妖人对饮,是何道理?”
有心胸狭隘者暗自揣测。
“莫非那酒水中有毒,他想以此骗妖人上钩?以解我等危局?”
见对面久久无人应答,张太镰哑然一笑,
干脆盛了一舀,当着众人面一饮而下,
烈酒入口,他喉头滚动,长吁一气,又道:
“怎么?连碗酒都不敢喝,莫非我所言大谬,魔教中人皆是孬种不成?”
这话一出,魔教众人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几乎要将他淹没。
风月老祖和身边的侏儒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便不知吃错了哪味药,竟第一个站了出来。
“小子,老夫先前败于你手,心服口服,这第一碗酒,我同你喝!”
张太镰瞥了他一眼,满脸嫌恶,
“你算什么东西?滚回去!”
风月老祖大怒,脸色涨红。
“你、你说什么?”
张太镰冷哼,讥讽道:
“我观你眉目间多有淫邪痴妄之相,
料想平日里定是多行苟且之事,
似你这猪狗般的小人,也配合我喝?
你就在那站着不要动,稍后乃公喝完了酒,第一个弄死你!”
“你……”
风月老祖一张老脸简直臊成了猴屁股,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此尴尬丑态,便是魔道中都有不少人笑出声来,想来这他在圈子里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
一位仪表堂堂的白衣秀才朗声一笑,踏步上前。
“小兄弟既有此兴致,我愿同你对饮,却不知我这老朽,能否入得小兄弟的眼?”
张太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眸中止不住发亮,又着重看了眼他左手戴着的一枚碧绿戒指。
“方才挡住我一箭的,可是阁下手中的乾坤青光戒?”
只一语,便道破了他的根底。
此话一出,身后正道众人顿时哗然。
田不易等人一脸阴沉,口中苦涩:
“想不到,沉寂千年的九天神品——乾坤青光戒,竟然到了魔教的手中。”
白衣秀才面色一怔,将眼中异色隐去,拱手道:
“足下好眼力,鬼王宗青龙,幸会了。”
“青云门张太镰,请。”
他说着,盛了一舀酒浆,郑重的递了过去。
青龙二话不说,接过酒舀一饮而下,忽的眉头紧蹙,吐出一声长呼,赞道:
“醇厚而火辣,酒劲一往无前,好烈的酒!”
“赞得好,喝的便是个一往无前!”
张太镰哈哈一笑,又盛了一舀,然后看向前方,朗声道:
“还有哪个?”
一黑袍文士走上前来,神态威猛,一身气场不凡。
他腰间挂着一枚紫华玉佩,内敛祥瑞之气。
他笑呵呵的上前,眸中精光闪烁,拱了拱手:
“小兄弟,这一舀,我来同你对饮。”
张太镰打量他一番,递了一舀过去,
“原来是鬼王宗主当面,幸会了。”
鬼王宗主毫不意外,微笑道:
“可是小周告诉你的?”
【小周】是萧逸才先前卧底魔教时的化名,后被鬼王拆穿,侥幸逃了回来。
“卧底这东西又不是你魔教独有的买卖,就不值一提了吧?”
张太镰说着,有意无意的朝后方扫了一眼。
鬼王将酒一饮而下,递回酒舀,笑道:
“我看小兄弟身手不凡,行事也是不拘一格,
脾气秉性更强出正道那帮伪君子们不知多少。
有此天纵之姿,何不弃暗投明入我圣教?
可知我鬼王宗求贤,高位以待啊。”
后方,青云弟子们破口大骂——
“魔教妖人好生无耻!”
“张师兄岂能受你蛊惑?”
张太镰哈哈一笑,兀自饮了一口,道:
“一只白猪跑进了黑猪圈,就能染成一只黑猪么?
我看不然,
品种不对,多半会被黑猪们追着厮咬,便能容身一时,但嘲讽猜忌是免不了的,
毕竟一个背叛自己家园的猪,有谁会真正信任呢?
到最后,还是会落得一个黑不黑,白不白的尴尬境地,
我可没那么蠢。”
言者未必无心,听者肯定有意。
只见后方,苍松道人一张老脸越来越难看。
鬼王青龙对视一眼,忽的——
“哈哈哈哈……”
鬼王忍俊不禁,指指前方,又指了指后方,道:
“在你眼里,正道魔道,原来也不过是两个猪圈么?好个离经叛道的青云弟子……”
“就是个粗陋比喻,见笑了。”
张太镰笑了笑,扫了眼魔道人群,又道:
“存酒尚多,可还有人上前一饮?”
……
此话一出,许久无人动作,魔道众人大多都在观望。
直到——
“鬼王宗朱雀,也来讨一杯酒水。”
紫砂蒙面的女子越众而出,走上前来,
张太镰眉头一挑。
来人正是当初在无情海时相遇的老冤家,位列鬼王宗四大圣使第三的幽姬。
见到她,张太镰也不恼,又盛了一舀递给了她。
几个大男人用过的酒具,幽姬竟一点都不嫌弃,
她先是细看了眼张太镰,随后半撩起紫纱,隐约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玉容。
朱唇轻启,饮了一口酒浆,但灼辣的酒劲刺得她柳眉紧蹙。
“此酒甚是粗劣,难以入口。”
说罢取出一个小巧的羊皮酒囊,
“这是我这狐岐山特酿的醇酒,你可愿尝尝?”
张太镰欣然接过,打开封口就要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