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以兴安岭为龙脉,其中生活着无数飞禽走兽,数量之多,基数之大,可以说是每天都有诞生灵智成为山精的野兽。
但一直到今天,都唯有萨满神一个鹿精。
五大家都在说是因为野鹿一族花费了千年血脉穷尽的代价才造就了萨满神这样一个冠古绝今的天才。
不过事实只有萨满神知道。
所谓家卷,所谓血脉,不过是此方世界牵连与他的羁绊。
他心不在此界,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并且萨满神早在收拢五大家的时候,便在为今天做准备。
就算没有苦肉佛,也有其余山精野神异军突起。
不论多久,定会有这么一天。
“你也别假惺惺,这红色雾气再凝聚,恐怕城里的十万百姓都要燃体烧魂,才能供你继续挥霍吧?”
“你当我只有这一座石州城?!”
苦肉佛知道从战斗一开始,便注定了无法善终,只不过两人一直在收着,并不想一下子就拿出所有底牌。
毕竟这些底牌,都是他们在此方世界的力量来源,也是基础。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动用其根本,便是自毁根基。
不过事到如今,已然没有任何再藏着掖着的必要,只有获胜之人,才能继续存活于这个世界。
对于失败之人来说,一切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苦肉佛说着,便毅然决然的再度挥手。
在这瞬间,青川城、黄川城、镇阴城、回水城,这四处已然修筑好苦肉宝刹的荒废城池里,陈放在宝刹顶端的宝珠和石州城内的一样,爆裂开来。
猩红液体化为雾气,眨眼间便覆盖整座城池,只要是其笼罩的地方,不论活物游魂,皆被摄取,不管是苦肉佛的信徒,还是被囚禁的难民,都变成了一汪血水,而后蒸发着融入了雾气之中。
游魂更不用多说,没有实体的他们只会比活人消融的更快。
已经被毁坏的泽州城,大火烧裂的苦肉宝珠里面的液体已然干涸在焦黑的石板之上,却在此时也蔓延开来红色雾气,将满城游魂一网打尽。
平阴城里,有些人在苦肉宝刹毁坏之后已然离城远去,然而有些人却仍旧住在城中,此时也变成了红色雾气的一部分。
只留死物,不留活口。
这些红色雾气涌来的速度极快,只是片刻,便已然映得天边烧霞,滚滚而来。
萨满神白光的速度相交之也不遑多让,已然裹着不断挣扎的神魂回到了萨满神的身边。
一道,两道,而后便是密麻如暴雨的千万道银丝。
均匀的分布在七个萨满神的身上。
原本已经被苦肉佛打的还不了手的萨满神此刻气息暴涨,就连身躯都拔高了一层,五人赤手空拳,一人持金刀,一人握皮鼓,脚下窜动。
“既然都已经拿出了最后底牌,那就别再耽误时间。”
“来吧,决一生死!”
吼声如龙啸,萨满神往前冲出,身后仍旧有不断涌来的白光,追着赶着融入其身体之中。
可以说现在的萨满神也和苦肉佛一样,光芒不断,则不死不灭。
萨满神所说也正是苦肉佛所想,在其余手段对对方基本无效的情况下,他们两个已然拿出了最后的底牌。
最终碰撞,便在此刻。
只能以一方之死而告终!
宛如荒野上饿疯了的野狗,哪里有半点巅峰存在的模样,苦肉佛似乎想起了当年灵智初启之时,被地底那股无数年都凝而未散的煞气倾轧的感觉。
心智混沌,疯狂如患,嗜血狂暴,戾气暴烈。
他在此刻,终于是彻彻底底抛开了加在自己身上这么多年的伪装。
金光变黑芒,红雾如猩血。
原本金色肌肤此刻也变得斑驳,失色的瓦片,掉漆的陶壳,缺耳,断手,紧闭的双唇上带着一抹原本慈祥的笑意。
这才是他的真身。
一尊破烂庙宇里的破烂土佛。
那抹笑意在其没有丝毫光芒的眼珠衬托之下,显得阴惨渗人。
“杀!”
一声喝下,苦肉佛全身上下似乎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那股煞气比之在地底酝酿了千年的死怨还要浓郁。
远在高平的赵军游煞,在萨满神法坛催动之后,似乎是受到了感应,再次波动。
无数声不甘的哀嚎,无数声憎恨的怨吼,汇在一起,似乎想要冲破阻碍,重见天日。
“死!”
萨满神也不甘示弱,鹿角尖锐,牙齿锋利,怀着一往无前的拼死心态,朝着已然狂暴的苦肉佛冲锋而前。
彭——!
一具身灭,便立即又有一具立马补充上去,临灭了之前不管是牙咬还是手撕,必定也要对苦肉佛造成些伤害。
然而苦肉佛浑然未觉,眼中不存活物,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武器,将围攻上来的萨满神撞得七零八落。
两人鏖战,天地为之变色。
脚下土地宛如被地龙犁过一般,早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不光光是上层黄土飞溅,就连里面的碎石和巨岩都被或踩或砸的粉碎。
石州城里的信徒已然喊不出来“我佛慈悲”四个字,就连磕头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像被折断了腰杆似的软趴趴在地。
脸颊凹陷,干皱的皮肤贴骨,眼珠无神,就连原本充斥的狂热也再看不到半点。
头顶上的红雾,已然澹薄如水。
就在一大片一大片信徒失去心跳的时候,红色雾气也已经没有了后续支撑。
轰——!
苦肉佛踏碎城墙,无数尸体在其脚下被碾成了肉泥,血浆飞溅。
紧接着,萨满神也闯了进来,城中建筑在两人的打斗之下顿时化为灰飞。
承觉吓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