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八年,正月初九,酉时。
夕阳开始西下,但随着宫中的圣旨传达到各处,文武百官已然忙成一团。
虽有“文官坐轿,武将骑马”一说,可在唐朝,轿子显然不被人喜爱,还会被人误以为身体不舒服,总而言之,身为一个年龄适中,身体健康的唐朝人,骑马出行才是日常最优选择。
李林甫又是第一个赶到兴庆门下,骑着一匹突厥马,身后跟着牛仙客。
牛仙客的个子很高,却骑着一匹瘦马,看上去没多少精神,本来站在一起能高李林甫半个脑袋,这会儿看起来却是被李林甫稳压一筹。
“李相。”
“牛相。”
两人简单寒暄了一两句,眼瞅着过了大同殿,马上就到兴庆殿,牛仙客终是忍不住问道:
“李相可知,陛下此次宣我等上朝,所为何事?”
李林甫面带微笑,他也总是笑着:
“牛相最近做错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
牛仙客飞快摇着脑袋,看那样子恨不得发个毒誓:
“有李相帮衬着,在下岂能犯错?也不敢呀!”
李林甫肩膀一耸:
“既然没有,牛相害怕什么?以陛下的圣明,我等只要听之任之便可。何况不就是上个朝吗?又不是第一次。”
牛仙客赶忙点头:
“对对对,李相言之有理,是我杞人忧天了。”
李林甫偏头看着牛仙客,嘴角忍不住一撇,短短两三句话,怎么就一脑门冷汗呢?
“牛相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
牛仙客立马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明明两个人都是宰相,可在李林甫面前,牛仙客的气势却矮得不是一点半点,当然,也很少有人能在李林甫面前摆谱。
那些随后赶来的大臣们也一样,兴庆殿上的主人,看起来只有一个,实际上却是两位。
唐玄宗已经换上了龙袍,头戴通天冠,这算是极为正式,而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穿过,包括今日的早朝。
这是一种信号,看得跪坐在兴庆殿上的文武百官提心吊胆,诸如牛仙客这样的人,也早已在心里祈祷,别是我,千万别是我!显然是把李林甫的话忘得干净,只要没犯错,自然不可能是你,就算找上,也有可能是好事。
没这个心态,李林甫专不了十九年的权,再加上细想片刻,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两个字,杨铦。
那个女人,陛下就真的那么喜欢吗?
对于李林甫这样的人而言,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但也只是一时,反正只要不挡自己的路就行了。
而事实也正如李林甫所料,眼瞅着该来的人都来了,唐玄宗的声音当即在兴庆殿响起:
“大理寺卿裴衡刚刚来禀,说杨铦打伤王潜一案,可能有隐情。”
此话一出,兴庆殿下众人的神色立即各异,不过像牛仙客这样的人属实是松了一口气,祈祷奏效了。
唐玄宗将文武百官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嘴上再度道:
“不过,朕当然是不信的!”
嗯?
牛仙客眉头一皱,转头看了一眼李林甫,李林甫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微抬手下压。
然后唐玄宗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只可惜,裴衡还真找到了问题所在。”
牛仙客面色如常,心中却又一次对李林甫刮目相看,很想把自己的姓贴在这位身上。
然而李林甫却不止这些本事,听到唐玄宗的话,当即站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