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世安:“?”
山寨里大大小小的茅草小屋不算少,基本都是同样的建筑形制——茅草堆砌的尖尖的房顶,夯土垒起的圆圆的土墙,土墙上还有不大的圆圆的窗子——这看起来很像原始时代人员房屋的建筑,和眼前这些明显已经进入到封建农耕时代的人员有着强烈的违和感。
纪南歌看上的,是在左手边,整个山寨最深处的一个很小很小的茅草土屋。
孟世安很快就看清了那间屋子的与众不同。
那间屋子的门前,一位老叟正在祝祷着。
而祝祷,是他们在刚才的画卷里没有看到的行为。
两人渐渐向那老人走近,也渐渐地听到了那老人口中嘀嘀咕咕的话语,可惜老人说的明显不是普通话,甚至听起来都不像是现代的任何一种方言,更像是——在唱歌。
纪南歌在距离老人大概三四米左右的位置站定,没有再靠前一步,似乎是在等着老人祝祷完毕。
孟世安悄声问她:“你说,他是会一直这样唱下去,还是会休息一下,再循环一次?”
纪南歌没有回应,开始抬眼看向周围,然后,她径直走向老人身后的那间茅草屋。
“哎——”
孟世安觉得直接闯进去这种行为有些不妥,但他一边跟上去一边时刻偷瞄着,看那老人好像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才觉得有些放下心来,跟着进了屋。
茅草屋内的正中间,自上而下悬着一面黑色的,三角形的旗帜,旗帜上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的圆环,圆环内是雀鸟一样的图腾。
旗帜的下方是一张长长的条桌,条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排的陶豆,陶豆内盛放着五谷、熏肉以及酱料。
看来这屋子真的是专门用来祭祀的。
纪南歌默默地看向那黑色的旗帜,神情复杂。
随后,她伸出双手,先在额前拢成了三角,又向下翻,迅雷不及掩耳地双手翻飞,做了长长一串的手势,最终定格成右手在上,左右手掌交叠握拳,放置在胸前的姿势。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是何人?”
孟世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哆嗦,回头看去,发现刚刚在门口祝祷的老人已经悄然走了进来,正审视地看向纪南歌。
纪南歌想了想,回答道:“勉强算是个故人吧!”
老人笑了,满脸的褶子堆在了一起:“我们家族,已经没有故人了。”
纪南歌也笑了:“那就当我是攀亲戚了。老人家,看您这儿怕是也好久没有来客人了,这么多年不会孤单寂寞吗,正好我们来了,也陪您唠会儿嗑。”
老人似乎是微微地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震得屋顶的稻草都似乎在跟着颤抖。
老人笑够了,缓了缓神道:“你这小姑娘有意思,换做老朽还活着的时候,可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语气中没有生气或责难,却像是带了一丝赞赏。
纪南歌也笑着说道:“您活着那会儿,我怕是没有机会和您说话呢!”
老人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够了,老人侧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孟世安,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孟世安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老人家,您认得我?”
“当然不认识。”老人又看向纪南歌,更加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还能带着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进到这里来?”
纪南歌摊手:“您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我的阅历,和您相比可差了太多了。”
两人打哑谜一样一来一回的对话听得孟世安一头雾水,但他知道此刻并不是虚心求教的好时机,既然老人并不认得自己,那就老老实实地先看纪南歌怎样应对才好。
老人引着两人坐在长桌两侧的竹席上,还客气地对纪南歌说道:“我这儿的吃食,你们是享用不了的,所以我也就不让了。小姑娘,不会计较吧?”
纪南歌欠了欠身:“老人家,我们此行,是来请老人家高抬贵手,放一个魂魄出去的。”
老人捻着胡须道:“小姑娘,刚一落座就说正事儿,一点寒暄都没有,你这习惯可不好。”
纪南歌摇摇头:“老人家想必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折冲尊俎的,我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小丫头片子,在您面前又哪儿能耍小心机呢,不如实话实说,还能给您留下个耿直的好印象。”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却反问道:“说的好!那小姑娘,如果……我不放人呢?”
纪南歌摇摇头:“您不会的。”
“为何?”
“因为——我知道您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