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身处在地下世界。

这里的空间一点也不会显得窄仄，高高的岩石顶部有很多发光的石笋，石笋发出的孔雀蓝色光晕照亮了大部分地方。地面上长有稀疏的植株，有的像蘑菇，有的像水草，无一例外的发出淡淡荧光。这里也有许多人工建筑，看起来是居所和其他功能设施。与人类的建筑不同，地下世界的建筑线条多成完美的几何对称。

“您回来了。”

矮人对着卡尔打招呼。

“火铢，你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卡尔脱下兜帽，从矮人身边走过。矮人跟了上去。卡尔走的这条小路算不上平坦，路面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路的两边是些发光的植物，有几颗像荷叶一样，有6尺高，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以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摆动。

“大部分完好无损。您的声音？”

“嗯，现在是我。”

“还是您现在的声音听起来舒服。”

矮人揪了揪长胡子，言语中并没有显露出奉承。

卡尔边走边看，石质的建筑分布在小道两侧，有高有低，有简有繁。道路尽头是处高塔，进入塔内的大门被黄铜色的金属栅栏封住，旁边的墙壁上有个长柄把手。卡尔与矮人正往大门走去。

“大人，您的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周围一片寂静，在环境的称托下，矮人的声音显得比较大。

“有些收获。我还遇到了露米娜。”

矮人听到月神的名字，显得很惊讶，又揪了揪胡子。他在走路时，裤腰总往下掉，只能不停的用两手拽住裤腰边缘往上提。

“月亮与爱恋之神露米娜，听说她的人类形态美到连施慕妮安都嫉妒，这是真的吗？”

矮人一面提着裤子，一面昂着脑袋看向卡尔，等着对方的答案。

卡尔咯咯笑了起来。

“火铢，以你们矮人的审美，恐怕对地上的人类和林中的精灵都没兴趣吧？为什么会关心露米娜的人类容貌呢？只可惜卡西莱恩那家伙没有矮人的女性形态。”

“哈哈哈，大人真会开玩笑。我是矮人不假，可是我们矮人之间的爱情也少不了露米娜的赐福。我们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样貌这种东西，不同种族间多多少少有相似的审美标准，我就是好奇罢了。大人，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还有个疑问。就是露米娜的姐姐，她去哪里了？这片大陆上的种族几乎都快忘记月神共有两位了。”

卡尔沉默片刻，用轻叹做为回答。

提问的矮人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两手提着老往下掉的裤子，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双月节的时候，只有属于露米娜的月亮跟过去一样，属于她姐姐的月亮黯淡的像蒙上了灰尘。她还会回来吗？大人，您难道没有能力找到她吗？毕竟她为您牺牲了那么多。我是您的仆人，本不该多说，希望您不要生气。”

“你还是多给皮带打几个孔吧。身为能工巧匠的矮人，连自己的皮带都不能调整的适合自己的身材，实在说不过去。”

卡尔并不介意矮人的提问，他停顿了一会，给出了正面回答：

“只要她不想让我察觉，我就永远找不到她。火铢，你也该知道，当世的众神根本谈不上全知全能。更何况，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的了。火铢，我也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诚恳的回答。”

卡尔后面的话让矮人有些慌张，连忙说着“不敢当”。他们已经来到塔底的金属栅栏前，矮人扳动墙上的长手柄，金属栅栏缓缓降下，收进了地面上的宽缝中。随后，他们走了进去。

矮人用手握着里面墙壁上的长手柄问卡尔：

“去哪里？”

“先向下吧。”

矮人扳动手柄，地面开始下沉，不断有机关摩擦的声音发出。

“你背叛族人，被长老剥夺氏族的名字，选择追随我，是为了将来的回报，还是因为认同我所坚持的理念。”

他们在不断下降，周围圆形的墙壁上有很多发出白光的巨大水晶，正在不断向上升去。

“您已经帮我得到了无尽的生命，火铢已经很知足了。您知道我喜欢的不是强大的力量，也不是亮晶晶的财宝。我只想完成您的蓝图，帮您制作出前所未有的强力装置，足够重塑阿卡斯克所创世界的强大装置。这样，我就可以超越工匠之神卡西莱恩。至于您的理念……”

矮人似乎担心招来惩罚，他抬头观察卡尔的表情，希望能捕捉到什么。

一脸平静的卡尔知道矮人的顾虑，安慰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听到我现在的声音了吗？说吧。”

“对呀，我都糊涂了。”

矮人拍了拍脑袋，结果松开手的那边裤腰又往下滑了一小段。矮人索性不管了，只要裤子不会完全掉下来就行，更何况地下世界只有他和卡尔，再无第三者。

“我的智慧不如您。可是，我总觉您的想法很难实现。”

两人所在站立的石板还在下降，似乎要去往一个很深的地方。

“为什么你会认为很难实现？”

“您肯定能够获得看穿命运的力量，因为您的神识非常强大，将来达到与阿卡斯克同等的地步完全有可能。我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一定会帮您恢复神力，如果您的计划顺利，强大的神体也会被造出来。可是，到时候真的能操控命运吗？我的意思是，真的可以让世界变得和谐，每个个体都获得让自己满意的生活吗？”

“你没有信心？别忘了，你们祖先手里的黑境古卷是受到了谁的启示。”

“请您听我解释。就像矮人打造宝贝一样，我们崇尚几何的美学，又希望宝贝的力量足够强大，可是两者常常无法兼得。我敢和您打赌，卡西莱恩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十全十美。”

“不用打赌，他的水平我知道。”

卡尔暗示工匠之神也没法在方方面面做到完美，这让矮人非常高兴，矮人兴奋的吹了声口哨。

“就是就是。话说回来，命运也是一样吧。遇到您时，我和‘铁毡’正处在情敌状态，都爱慕着托嘉。那个时候，您如果已经可以看到命运的始终，又可以随意操控，要怎么安排呢？我和铁毡都想娶托嘉，那是我们都渴望的命运走向，难道您可以再变出一个托嘉？”

听到矮人用自己的情史打比方，卡尔又被逗乐了，他觉得火铢这个矮人竟然也有人类一样的幽默。

石板地面下降的速度在减缓，他们似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也许，我可以让露米娜给你找个半身人姑娘，再让你们俩爱的死去活来。问题不就解决了？我是在开玩笑。知道命运悖论吗？火铢。”

“知道。当世众神无法看到完整的命运之网，也无法操控命运。命运会以自己的方式得到自洽，所有改变的企图往往会像离奇的故事一样，恰恰导致原本就应该出现的结果。就像我当初尝试救下托嘉，却偏偏害了她。”

矮人想起往事，抬起了右手，右手中指上戴着一颗宝石戒指，宝石随着忽明忽暗的光闪烁着。矮人的目光就这样盯在戒指上，然后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矮人已经明白，完美的作品并不存在。完美的命运会不会也不存在呢？”

“我们会知道答案的，火铢。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就再创造一个世界，一个不存在命运的世界，并把它交给生活在其中的种族，由他们自己来决定世界的面貌。”

石板地面已经停止了下降，闷响过后，另一扇金属门出现并自动打开，矮人率先走了出去，卡尔跟在对方身后。

“大人，这就是祖先留下的遗产，最大的超流机，也是第一台原型机。”

斯洛福德领主宅邸。

艾尔娜的苏醒让所有人激动不已，科瑞医生建议大家先离开，只留下杰西卡和侍女莉娅来看护公主。大厅内的谢尔特已经靠在领主长椅上睡着了。尤拉从三楼下来后，叫醒了谢尔特。

“谢尔特，艾尔娜公主醒了！感谢梅丽西斯的保佑。”

“真的醒了？我去看看！”

“等等，科瑞医生只留了杰西卡和莉娅帮忙看护，他说要亲自守一晚，如果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医生说的对，艾丽不能被打扰。尤拉，你的脸还疼吗？”

尤拉与谢尔特面对面的站着，谢尔特摸着对方仍处于红肿状态的右脸，关心的问道。

“不疼。”

轻声回答后，尤拉的手放在谢尔特的手上，水汪汪的眼睛里蕴藏着无数的情愫。

尤拉的衣服在她作为人质时，被罗贝恩撕开了口子，后来又沾上血迹，现在她穿的是侍女莉娅临时给的白色罩衫。至于罗贝恩，他那被抠掉眼珠和割掉舌头的脑袋，正和萨拉查的脑袋一起，被插在田间的尖木桩上。

看着眼前的尤拉，谢尔特心中有股子冲动，不自觉得就把嘴唇往尤拉的嘴唇上靠。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尤拉慢慢闭上眼睛，很配合的踮起脚，把自己的嘴唇往上送。两人的心跳都很快，谢尔特感觉到尤拉的右脸慢慢变热，干脆抽出右手，然后搂住了尤拉的腰身，他能感觉到少女身体特有的弹性。尤拉也环住谢尔特的脖子，两人就要吻在一起。

“啊！对不起！谢尔特，尤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们继续吧！大家不要下楼，快回去！都回去！”

瑞托的惊呼声响起，他正张开双臂拦着楼梯上的其他人，然而他的阻拦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少爷和尤拉在干什么？瑞托你别挡着啊！”

“瑞托先生，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下楼，谢尔特领主在干嘛？”

“诸位，请别堵在楼梯口好吗？让我下去，我还没吃东西呢。”

“咦？他们是在接吻吗？”

“患难情人才是最值得结为夫妻的，恭喜两位！”

“领主夫人的身份终于确定下来了吗？太好了，我们商会肯定会送上丰厚的贺礼，只是要稍过一段时间了，谢尔特你可不可以推迟第一次房事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