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一时义愤,跳下楼来,见三名武士持刀便砍,他心里一慌,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对敌良策,那是半点不剩。
好在他自出江湖以来,逃命的时候极多,熟能生巧之下,“凌波微步”纯熟无比。此时脑子还没想明白如何应对,双腿已自行发动,脚踏“凌波微步”绕着三名武士,转了起来。
他越走越快,那三名武士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人影,无论自己招式如何精妙,出刀如何快捷,都无法砍中敌人。
过了片刻,段誉见对方伤不到自己,心下逐渐安定,心平气和之下,内力缓缓随着心意流转起来。他看到那对少年尸体,想到他们无辜惨死,此刻心中怒火升腾。
段誉本性善良,不好与人争斗,就是别人对他不敬,他也少有生气的时候。最多之乎者也的与人辩论一番,若能辩得对方哑口无言,他就心满意足了。之前多逢强敌,他或被人擒获,或被人下毒,或被人囚禁,甚至被人挟持要将他活祭。事后,他却毫无怨怼之心。
但此刻见着两名无辜之人,因他连累,顷刻惨死。他此生中第一次生出了“仇恨”之念。他不知该如何应敌出招,但记起乔峰曾说他“内力深厚”,“举手投足之间,便有莫大威能。”心想道:“瞎猫尚且能抓到个死耗子,管他少商剑还是中冲剑,我一股脑的对着敌人使上一遍再说!”
此刻他脚下不停,手中将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按着剑谱一招一式的使了出来。少商穴位于右手拇指,本就力大,他此刻内力平缓,随意而发,剑气纵横,就是没有准头。
待使到第五招时,一道剑气直奔那杀人武士当面,那武士举刀格挡,谁知道段誉身负近百年内力,一剑之威,岂是普通钢刀所能抵挡,只听“铛”的一声,刀断,头碎,死尸倒地。
段誉见他死状恐怖,吓得心中一慌,内力随之一窒,下一剑又发不出来了。
另外两名武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齐冲向楼梯,竟是想上楼先拿住王语嫣。段誉心中着急,以“凌波微步”困住二人,但眼看着那无头死尸,心中杂念纷呈,六脉神剑难以用出。王语嫣见了,急道:“段公子,你闭上眼睛试试。”
段誉听得王语嫣提醒,连忙闭上双眼。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心情逐渐平复,内力随之激荡而起。他这回学了乖,不再睁眼,从第一路‘少商剑’开始,一口气使到第六路‘少泽剑’。
一遍剑法使完,还不够放心,又打算从头再来一遍,这回使了十余招,便听王语嫣喊道:“段公子,你停下吧,他们…都已死了。”他这才停步睁眼,只见那两名武士,残肢断臂,肝脑涂地。
段誉呆呆的看着眼前惨状,问道:“这…这…是我做的么?”却听一旁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不错,大理段氏六脉神剑,果然不凡。佩服,佩服。”这声音犹如钢锯拉木,刺耳难听至极。
段誉与王语嫣一同看去,那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正是那个一刀斩断赫连青海手臂的西夏武士。
段誉见这人面色蜡黄,形容枯木,心中先怯了三分,又知道这人一直坐在一旁,并未逞凶,对他并无仇恨之念,胆气又弱了三分。如此这般,哪里还有斗志。他说道:“这位兄台,今日这么多人因为我而死,咱们还是不要再打下去了吧。”
那西夏武士冷冷说道:“你武功再高强,却也不一定能杀死我。”
段誉与人比武,论及认输服软,迅捷无比,天下无双。他抱拳一礼,大声说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自认不是对手,还请阁下手下容情,饶过我二人,在下感激不尽!”其理直如南山之松,气壮似东海之水。看得那西夏武士无言以对,王语嫣瞠目结舌。
过了片刻,那西夏武士才慢慢说道:“你认输倒是挺快,但你嬉皮笑脸,毫无诚意。”段誉苦着脸说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在下从未习武,却是打不过阁下的。”
那西夏武士冷哼一声,说道:“嘿嘿,你从未习武,却将横行西夏十余年的‘马氏三雄’杀的精光,若你认真习武,大理段氏岂非天下第一?”
段誉一愣,看向地上的十几块尸体,胸闷欲呕,喃喃说道:“他们本来若是捉我,那便捉人便是,为何无端杀戮无辜百姓?”又转念一想,这几人已死,却也是恩仇两消,心中呆劲上来,便说道:“也罢,我便挖个坑把他们安葬了吧。”
王语嫣听他呆话,急道:“段公子,追兵恐怕就在左近,咱们还是先走吧!”段誉恍然大悟,说道:“正是,咱们还是先走吧。”他转身去搬楼梯,准备接王语嫣下楼。
那西夏武士见他做事没头没脑,却也不急,等段誉架好楼梯,他一步上前,占住楼梯口,说道:“你不杀了我,你们两人哪里都去不了。”
段誉说道:“我都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就是刚刚三人,若非王姑娘提醒,我也杀不了他们。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西夏武士说道:“西夏一品堂赫连铁树大将军有令,生擒那位王姑娘者,赏千金,加官三级。你不杀了我,我便杀了你,拿那位王姑娘回去领赏。也罢,我便让你上去问问你那位王姑娘,让她再提醒提醒你,如何杀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