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平为了对付极善用兵的韩信而设的计。
刘辩微微颔首,“朕明白了。公达这番话,与朕而言,无异于醍醐灌顶。”
所以,曹操重用且无比信任荀攸是绝对有原因的。
刘辩排列好了被他刚刚推倒的棋子,示意荀攸落座,“陪朕走一盘!”
“臣之荣幸!”荀攸提起袍袖,盘膝跪坐。
……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刘辩与荀攸的这一番简单对话,就定下了大汉王朝在接下来数年的战略方向。
……
陈琳的进度很快。
在他离开了西园之后,很顺利的就进了长乐宫,面见了何太后。
衣带诏一拿出来,何太后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你从何处得到的此物?”何太后怒声质问道,她的神色有些惊慌。
虽然她已经猜到,皇帝可能知道了这件事。
但手中有没有这个东西,却又是两回事。
只要皇帝拿到这封诏书,哪怕皇帝亲自不动手,只是把它张榜告于朝堂上那些公卿大夫。
何太后可以笃定,她从此以后,将再也无缘朝堂。
也许,他这个太后恐怕都会坐不安稳。
陈琳面带笑意,神色坦然的对何太后说道:“太后不必紧张,卑职是大将军府主簿,此物也是大将军交代与卑职的。卑职在兵败后无处可去,唯有以此物为凭,面见太后。”
“呈上来!”何太后的声音有些冷峻。
陈琳没有劳烦张让那个一条胳膊的死瘸子帮忙,亲自上前将衣带诏还给了何太后。
何太后将衣带诏仔细的藏进了袖中,想了想似乎又有些不放心,直接命张让点燃了油灯,将衣带诏扔进了火中。
直到做完这一切,她心里的那块巨石才终于落了地。
随即看向陈琳的脸色也一下子更不好看了,“我那兄长是个蠢货便罢了,没想到他养的这些人,也个个蠢笨如猪!”
何太后毫不吝啬自己在语言上的功力,张口间便是一枚枚凌厉的语言之刃杀向陈琳。
但陈琳神色坦然自若,甚至在这个时候,他还与何太后对视了数眼。
“太后息怒。”陈琳微微低下了头,让自己显得卑微了一些,“大将军未死!”
何太后的面色猛地一变,但却语气依旧强硬的说道:“他死不死与我何关?”
她明显已是动容,但态度依旧像是冰碴子一般冷酷。
“有些事情太后兴许并不知晓,可否容卑职为太后解释一二?”陈琳转移了话题,说道。
何太后那双细长的双目,忽然泛起一些危险的光芒。
她不是猎物,但她却感受到了这个小小主簿针对她的陷阱。
她佯做未知,冷冷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哀家这个太后不知道的?”
“太后可以不信任卑职,但卑职乃是大将军的心腹。”陈琳微微弓腰,再度向太后表达属于他的忠诚。
“大将军兵败,及至被囚禁,这一切皆是陛下的阴谋。”
“卑职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做这自断臂膀之事,但这些乃是事实。”
“陛下假以太后之诏,号令大将军以董卓谋逆为由出兵,并暗令皇甫嵩率部策应。”
何太后闻言,脸色瞬间就绷不下去了,“你方才说,这皆是皇帝的主意?”
“正是。”陈琳低头说道。
在短短的一瞬间,何太后一下子联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何进在朝堂上那些公卿大夫的撺掇下,接二连三的试图让她诛杀张让等中常侍。
而董卓、丁原等地方兵正是因此而来。
所以现在是何进没能威逼他成功,而她反而说服了何进?
若不出意外,现在大部分的臣子应该是这么想的。
而且,合情又合理。
何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想到了一些极其令她不愉快的事情。
“你以为这全是皇帝的意思吗?”何太后沉着脸问道。
陈琳摇了摇头,他斟酌着陛下给他的交代,随后缓缓说道,“卑职以为这是陛下自己的主张,但也并不能排除有谋臣出谋划策,譬如……袁绍!”
“袁绍?!”何太后眼帘微阖,目光狐疑又警惕的盯着陈琳,“你为何不说是曹操?”
“皇帝从哀家这儿抢走玉玺之后,加官进爵的可不只是袁绍,还有皇甫嵩、卢植等数人。”
这个问题的腹案,陈琳早已打好,便直接说道:“卑职为大将军府主簿,知道不少的秘辛。大将军曾视袁绍为知己,无话不说,无所不谈,极其信任。”
“征调各地兵马入京,给太后您施加压力,让您下定决心除掉中常侍们,便是袁绍的主意。而在此之前,皇甫嵩在右扶风,卢植素有贤名,荀攸、张辽等人也皆是大将军征辟而来的海内名士。”
“而中常侍暗中联合,意欲谋害陛下,这并不是天下间太大的秘密。”
何太后愣了愣,他一直不太相信那些中常侍会真的对皇帝不利。
宦官,那就是皇家的狗。
失去了皇帝的庇佑,他们什么也不是。
怎么可能真的会有人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张让,当真有人要对皇帝不利?哀家要听实话。”何太后沉声问道。
张让犹豫了又犹豫,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回太后,确有此事……”
何太后的思路像是从泥巴小路一下子变成了官道,瞬间通透了不少。
“所以因为此事,皇帝连我都不相信了是吗?”她自言自语般问道。
陈琳低了低头,心中却恶狠狠的撇了撇嘴。
您老做了什么事,您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中常侍们那才是您的亲儿子!
至于真正的亲儿子,难道不是您掌控朝堂的傀儡吗?
也就是当今陛下虽然年幼,但心志坚毅,否则,恐怕早就被人随意拿捏了。
“臣听闻陛下欲还政于太后?”
陈琳见时机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何太后目中带着深意,看了陈琳片刻,意兴阑珊的说道:“陛下确有此意,但哀家……我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插手朝堂之事,已婉拒了皇帝。”
“臣深以为这恐怕又是一场阴谋,太后须得小心。”陈琳说道。
何太后目光微敛,“阴谋?”
“正是。”陈琳徐徐说道,“太后不觉得陛下忽然间提出还政与太后有些可疑吗?”
何太后点了点头。
她是觉得有些可疑,但并没有完全放在心里。
一个孩子罢了,他的心性再如何复杂,也只是个孩子。
真正可恶的,是那些暗中撺掇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