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声鸡鸣响起。

程林翻身从榻上一跃而起，可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出了门，看见院内并没什么不对，不由得怀疑昨晚又是不是在做梦。去对屋中取了根短枝，舀了瓢水开始洗漱。

或是听到门外的动静，主屋里的人也纷纷醒来。只见先出屋门的一人，身穿直裾，头束葛巾，方正脸，颌下蓄髯，正迎头向东眺望。

程林张了张嘴，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念头——嗯，是个老实人。随即好奇的问道：“父亲，你今日怎不去官署？”原来程瑜今日装扮乃是常服，不像有办公之意。

程瑜道：“昨日料事已毕，今日该轮到我休沐了。待食过早饭后，我要考教你的功课！”程林应声称是。

一家人吃完简单的一顿早饭过后，母亲去找友人缝织衣裳以填补家用，小妹准备在一旁旁听。程林回屋将竹简取出，嘴上抱怨道：“父亲，你都当了县史，好歹是个吏，家中吃穿却和以往如故。”

“如何？小子是嫌家中清贫？”

程林看着父亲似笑非笑的眼神，心知要遭，赶紧解释道：“孩儿并非嫌弃，而是看慧女身上仍是母亲年幼时所穿；家中连釜鬲之类的炊具都不舍得置购。实在是心有戚戚。”

程瑜手抚短髯道：“慧女年龄尚小，衣裳不急着购置。过几天等你就学之后，你族兄还要住过来，她们则刚好回乡照顾祖母，让你族兄顺带把闲置的鬲带来即可。”

程林听到这消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连背诵都断断续续，屡次被指正。程瑜气得不打一处来，合着你先是卖同情取悦我，怕我知道你功课没好好做？

“爹，阿兄其实昨日能背出来的”小妹在一旁急忙救火道。

“哼，昨日会背，今日忘。这是在做功课？还不快滚回屋里，何时背出何时出屋，若是背不出，晚上别来用饭！”

程林拿着竹简默默地回了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阵子……

“我在想什么呢！不对啊？我还要问父亲大事呢，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说罢正准备出门，想了想，拿着竹简默诵了一遍而后出门。

院中只剩小妹一人席地而坐，摇头晃脑也不知在背些什么。小妹看见程林出了屋，连忙小声唤道：“阿兄，你背好啦？”程林没在意随口应道，快身正往主屋而去。

“哎，阿兄，别去，父亲在见客！”然而，已经晚了……程林已经叩门。门都叩了，也只能进去了，程林心中暗想。

主屋内只见父亲与一人相视而坐，此人亦是身穿直裾，不过乃是黑色，头顶有冠，一看就是官吏。两人都看向程林，一个诧异，一个不喜。

“这位是我县门下议曹李达，还不见过李大人。这便是犬子了。”父亲在一旁招呼道。

“见过李议曹。”

“唉，不敢，切莫如此称呼，你叫我世伯即可。昔日还是个垂髫孩童，未曾想，逝水流年，转眼也到了就学之龄”李达笑道。

程瑜跟着感叹几句，随后说道：“林儿，你先回屋吧，等会我再抽查功课。”

程林想起自己的问题还没问完，怎能白跑一趟，赶紧说道：“孩儿前来，是想知道天下名师都是何人？功课不熟，是因为孩儿当时在想就学的事，如父亲不信可现在验我。”

一番背诵之后，程瑜正欣慰抚髯，心想，好小子，真给你爹长脸。随即又想起程琳的问题，便和李达共数当今人物，畅快非凡。

此时，汉朝最出名的人莫过于“三君”，即窦武、刘淑、陈蕃三人，乃当世之楷模。之所以说最出名，是因为此三人就在今年死了，死于党锢之祸，这在当时绝对是个大新闻。说来也巧，窦武乃是外戚，刘淑乃是皇族，陈蕃乃是士族，三人都以宦官为政敌，也都死于宦官之手，可见宦官乱政之深。

程瑜想了想，儿子想知道有哪些名师，可说的人却不在人世，似乎有些太残忍了，便又介绍了八俊、八顾等人。

程林听得很是点头，心想：“嗯，很好，这些人我都没听说。”正当程林听得头晕脑胀之时，父亲的一句话却是把他吓得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