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老马夫转身离开，他走的很慢，也走的很认真，就像他这几十年以马为伴的人生，是认真的，认真的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老婆婆看着那个有些坡脚的背影，背身擦了擦眼角。

老马夫回到马场，巡视了一圈马厩，检查了马匹的健康，确保了草料的新鲜，铲粪，梳毛，擦拭马鞍。。。他把重复了几十年的事情认真而仔细的又做了一遍。

随后老马夫回家，做了莫莫喜欢吃的肉，还有一些可口的小菜，小蛋糕放在桌子的中间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莫莫今天一天都在格尔街上打转转，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每次经过糖果铺子他都会停一下，想去看镜子里的反光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好些天都没有出现了，莫莫想再与小女孩多说一些话，这次带她去骑马场里最快的马，证明自己没有说大话，爷爷说过小孩子不应该说大话，大人才会说大话。

失望的莫莫在黄昏的时候回家了。

回到家，看到一桌丰盛的饭菜，莫莫高兴的叫了起来，其中竟然还有那香甜的小蛋糕。

“爷爷，真好吃！”莫莫的黑色眼睛弯成一对月牙，这一刻仿佛成了他最幸福的时刻，对于小孩来说，吃好的，吃好吃的，就是最幸福快乐的事情。

老马夫望着高兴的莫莫，内心温暖，他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他现在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

“莫莫啊，你今天又在找那个小女孩吗？”老马夫拿出烟杆，想拿出红雀儿，又有些舍不得，然后还是换成了平常抽的劣质烟草，点燃，吸了一口。

香烟弥漫，遮住了老马夫浑浊的眼。

想到这个突然消失，还不算朋友的朋友，莫莫沮丧的“嗯”了一声。

“那是个好孩子，如果能和莫莫成为朋友就更好了。”老马夫笑着说。

莫莫好奇道：“爷爷，你怎么知道她是好孩子，而且爷爷，她们家应该很富贵，说不定不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呢。”

老马夫又抽了一口烟，“因为我家的莫莫就是顶天儿的好孩子，好孩子才会和好孩子玩，朋友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又不是两家子之间的事，交朋友胆子要大一点嘛，我的傻莫莫。”

莫莫听明白了前面的道理，没听明白后面的道理，被爷爷夸的有些脸红。

“莫莫，你看见我床底下的陶罐罐了吧，那是给你上学用的学费。”

“嗯。”

“莫莫，马场的事情全部学会了吗？”

“嗯。”

“莫莫，有机会去更大的世界看看，不要像我一样没出息，一辈子当一个没有用的马夫，多读书，多看书。”

“爷爷是天底下最有用的马夫，我觉得养马挺好的。”

“傻孩子，你知道天底下有多大吗？”

“莫莫，爷爷是一个没有见识更没有胆魄的乡巴佬，被人叫了一辈子老马夫，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但我们的莫莫不一样，名字好，人也好，以后一定还可以更好。”

“莫莫，做一辈子的人其实很挺难的，如果有下辈子爷爷宁愿做一匹马也好，但是如果下辈子莫莫还愿意做爷爷的孙子，爷爷哪怕依旧是这个坡脚的老马夫，爷爷也愿意。”

“莫莫，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像样儿一点的人，认真的做人，好好的做人。”

。。。

这一夜，爷孙两聊了很多闲话，莫莫大部分是在听，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但这些话莫莫全部在心里记下了，因为爷爷很少对自己说这么多话，但爷爷说的很多话，莫莫大都都记得。

这一夜，老马夫面带笑容，神情满足，离开了人世。

这一夜，有一个叫莫莫的小男孩倔强的哭着，肩膀耸动，不愿发出声音，因为爷爷说过，不许哭。

小男孩用手臂擦拭怎么都止不住的眼泪，心里默默念道。

“爷爷你看，我没有哭哩，我是不是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