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萝妮莎又从身后拎起一罐啤酒。再次启开：“很……理解。”

“理解？”米沙对这个词有些不理解。便试图继续追问。

但是。

萝妮莎却不愿意陪他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然后，我就被发配到了这种九死一生的鬼地方。刚到的时候，前来迎接我的甚至还是一个滥交的吸X婊子。”

“她顶着一对熊猫似的黑眼圈，哪怕在脸上打着那么厚的一层粉底，也还是显得面色惨黑而苍白。”

“我怀疑她想顺手将我卖给人贩子。所以，我就在她打算拽着我的手，把我拉上车之前狠狠地踹了她的肚子——我独自一个在街道和小巷中穿梭、逃跑。我被恶灵纠缠，可就算是恶灵也都不如那婊子和她的姘头想要抓我的时候的那种恐怖感要重。”

她继续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起了啤酒：

“我能一直活到现在，其实还是挺了不起的——米沙你觉得呢？”

“嗯。”米沙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确实很了不起。”

“当时，在我身边想弄死我的恶灵。是一只叫作‘系统’的恶灵。”

“它很狡猾，而且很擅长玩弄人心。会悄悄潜伏在你的身边，装作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或小机器，再给你发布一些看似毫无害处、只有好处的任务——任务奖励非常丰厚。给你的感觉，更是只要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按照对方的吩咐去循序渐进的做……就能走上最轻松的成功者之路。”

萝妮莎叹了一口气。

她继续将脚踩在窗台上，视线则有些迷离地望向了窗外：

“我是真的很了不起啊……其他特工，就算事先告诉了他们有这种恶灵存在。他们也会上当，然后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我甚至连那玩意儿是邪恶的，都不知道。那时的我，就只是单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好像在对我好的家伙都是骗子、是恶棍、是想要我命的怪物。”

“而且，既然自己本来就没什么好期待的，那自然就不会再有任何可希望的了。”

“……”

萝妮莎咽了一下唾沫：

“在此后的四个月里，我一直无视了那个恶灵的蛊惑。”

“无论它希望我做什么，求我做什么、威胁我做什么、诱导我做什么——我都只当它是空气。”

“一开始去接我的那个女人，后来也死了。不出我所料，她果然是一个被恐怖彻底击垮了的，连活下去的意志都已经丧失、自尊心和自信心都已经丧失了的渣滓。”

“她和她的男友……被纠缠着他们的那对恶灵，给将舌头拽长再打成了一个死结。他们的身体，也被一盘一盘地缠成了没法解开的死结。”

少女枯兀地伸出双手，再继续模仿着缠绕与勒紧的状态：“两个人都还活着。至少被缠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一定都还活着——但当我最终发现这两个人的尸体时，他们已经死了有好多天。蛆虫从口腔以及其他能爬出来的地方钻出，甚至连被缠在一起的身体……都完全见不到的伤口的存在。他们就仿佛生来便是如此。”

“……那，四个月之后呢？”米沙一直在很认真地听着。

现在，他将萝妮莎从“杂鱼”和“前辈”的分界线上，用力拨到了“前辈”的那一边。

不止如此，米沙甚至还在萝妮莎前辈的前面增加了“非常可靠的”“萝妮莎前辈”这样的字眼。

“四个月之后，应该是又有新人被派遣了过来。”

“‘系统’纠缠了我四个月，一直没机会杀人和进食。兴许是觉得我这个人脑子太古板，根本就没有继续期待下去的价值——它就自动从我的身边离开，转而去找了那个新人。”

萝妮莎叹一声，再认真地望向了米沙：“再后来，听说那个新人也被杀了。即便有接引人在旁边照看着，呵……也还是没能抵抗得住系统的诱惑。坚持了差不多二十天左右，结果被那只恶灵给吃得连最后一丝残渣都不剩……”

“这就是他们自诩为专业、自诩为优秀的下场了。而且，老实说……”

萝妮莎用力一扬头，将几乎一整罐的啤酒大口灌进了喉咙。一饮而尽：

“哈啊……呼，老实说。我一点儿都不同情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