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我只是觉得,他没能死在我手里,真是莫大的遗憾。”
……
……
日落西山,月明雪深。
晚风吹动顾无愁的发丝,让他开始思考起怎么逃跑的事。
盲女若是与王厚甫有仇,那方才顾无愁声称是他的半个朋友,说不定会遭受牵连。
看来今天顾无愁的运气好像不太好。
第二位客人没上门,反而找了个麻烦上门。
他默默把戴着玉戒的右手背在身后,然后攥紧拳头。
胸前贴着的黄符能提供庇佑,不知能不能挡住盲女的飞剑。
至少依当票上所说,这张抗山符固若金汤,哪怕山岳横飞撞来,亦可使持有者不受其害。
玉戒则能令顾无愁瞬间遁走——他在前往舟来城的路上已试过几次,有些难以操控,但姑且能用来逃跑。
如若不然,顾无愁也不敢放心大胆地出门闲逛。
除此之外,顾掌柜还有一手压箱底的妙招。
正在此时。
“别怕。”
盲女的声音忽然柔和几分,似平静淡然的一汪秋水:“我只是想让他死,却没有想让你死。”
顾无愁眯起眼:“是吗?”
盲女微笑,忽然讲起自己的事:“前些时候,我受了乾坤阁的委托,杀了一个人。”
“哦?”
“我在他临死前问了几个问题,很可惜他没有回答,当然就算回答了我也还是会杀他。”
“所以?”
“从一开始我就必须取他的命,本以为人之将死,其话也多,说不定能问出点有意思的事,但那人守口如瓶,到死也不肯松口,实在遗憾。”
盲女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很喜欢他的诗,如果可以,还希望他能为我题诗一首。”
顾无愁不明白这个故事的意思,皱眉道:“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的意思是…”
盲女嘴角微翘,俏皮地把手背在身后,“如果不是必要,我是很少会出剑伤人的,你我萍水相逢,并无恩怨瓜葛,我没有对你出手的理由。”
“……有道理。”
顾无愁点点头,然后用拇指快速摩擦玉戒。
“但我不信。”
话音方落。
盲女眉头紧蹙,再侧耳倾听时,只听见一阵风声。
风中回荡着几丝细微的尖吟,似鸟非鸟,似虎非虎。
顾无愁的身影则随着这阵风飘去不见。
盲女原地沉默良久,笑骂了句:
“胆小鬼。”
……
……
地上盖着雪,雪上站着树。
树上挂着个胆小鬼。
顾无愁整个人挂在近一丈高的地方,手里捧着半块饼,心有余悸地啃了一口。
还以为此地民风淳朴,那十五六岁的女孩也该是个好说话的人,未曾想到这姑娘竟与王老汉有些过节。
想着好不容易有机会找来第二位客人。
看来掌柜之路前途多舛,还需努力。
至于那姑娘所说的并无杀意,顾无愁确实不信。
或者说,不敢信。
那姑娘总给顾无愁一股城府极深的感觉,绝不是扯上关系又能轻易全身而退的主儿。
别人都说屁股圆好生养,顾无愁反而觉得屁股圆好杀人。
看来以后遇着屁股又圆又翘的女人,能跑就跑,能避就避。
下水沟里的老鼠虽然卑微,但往往比跑出来追求新鲜食物的要活得长久。
这个道理顾无愁十二岁那年就懂了,至今也没忘记。
要不是为了赚寿元,他倒真想躲在当铺里不出来。
他把大饼吃完,擦了擦沾油的嘴,环视四周,看见不远处模糊的城门,便知道自己没逃出去多远。
再低头看看下方。
一头体态略显瘦削,灰毛红瞳的野狼正慢慢悠悠地从灌木丛里走出,鼻子用力嗅了嗅,耳朵颤两下,随即就猛地一抬头,与挂树上的顾无愁四目相对。
顾无愁心想为了你和你的同族,你可千万别嚎。
“嗷呜~~”
哈哈,你他娘的。
顾无愁从树上跃下,顺手抄起一块石头,与野狼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