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让徐子孺现在书房里坐上会子,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一个中年仆役被五花大绑,双膝跪倒在院子中间的青石板上。
这动静惊动了院里的丫鬟们,不多时便有丫鬟领着绿珠匆匆寻了过来,路上正撞见廊下聚着一帮小丫鬟趴在栏杆上在那偷瞧。
“那不是俞禄俞管家吗?怎么被捆成这般模样,我原记得他是个顶好的人,道上见着咱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哪像原来的赖管家,一张老脸板起来唬得我都怕。”
一个丫鬟白了她一眼,不客气道:“那是如今咱们爷起来了,他们可不得巴结咱们这些院里的人?要说这俞禄原是小管家,自打赖家没了才让太太矮个里拔高,升了府里的二管家,你只瞧见他见着你恭敬有礼,却不知和原来的赖家也没甚么两样,不过是惯会在主子跟前装样罢了,要不然能让吕瑁捉了来?待会还不知落得个甚么下场呢?”
瞧见这一幕,绿珠便停在了廊下过道里,咳嗽一声,惊得这帮小丫鬟回过神来,忐忑不安地站成了一排,俱都是垂着脑袋不敢做声。
丫鬟后面却是有一人大眼睛滴溜转了转,借着人群遮挡,蹑手蹑脚的想要偷溜,才走到拐角处就被绿珠瞧了个正着。
“小兕子,今个倒是稀奇,难得能在这院里见着你的影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别处的丫鬟?”
面对绿珠这波阴阳怪气,小兕子也不接茬,嘿嘿傻笑两声便算蒙混过去了,转身凑到绿珠身边,讨好道:“绿珠姐姐,你也来瞧了?我这不是给你占个好位置,爷今个怕不是要打人板子,有的热闹好瞧了!”
绿珠却是戳了戳她的脑袋。
“等爷多咱打你这惫懒的憨货板子,才真真有热闹瞧了……”
小兕子促狭道:“就像昨夜里爷打你一般,那我可有些怕了,姐姐你的声儿都哑了去,也不是爷拿什么打的,吓死个人嘞……”
绿珠却是拦都拦她不住,气得满面通红,伸手捉住了小兕子的耳朵。
“好姐姐,疼……你还没同我说,因着甚么事,爷要打你板子?可见你没我乖巧,爷从来也没打过我……”
小兕子喋喋不休的,直到得绿珠狠狠剜了一眼才晓得问题大发了,她小兕子能厮混到现在,备受哥儿宠爱,凭的就是这点眼力见,于是呐呐不敢做声了。
绿珠收拾好心情,才看向一众小丫头,皱着眉说道:
“不干咱们的事,爷自会教训不守规矩的下人,你们也都长个记性,太太哥儿管家素来赏罚严明,你们在这府里只消本本分分的,凡事记得忠心二字,便甚么事都不会有,莫聚在这了,都去忙活手头上的事吧!”
打发了一帮叽叽喳喳的小丫鬟,绿珠也是拎着小兕子的耳朵急匆匆回了屋里。
而院子里,春风料峭,见着贾蓉缓缓走来,俞禄涕泗横流,连声求饶着,贾蓉却是没理会,反倒皱着眉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吕瑁,问道:“就是这人当着二爷的面,说的那起子混账话?”
吕瑁点了点头,贾蓉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仆役,慢慢蹲下身子来。
“抬起头,把你之前说的话同我再讲一遍?
清冷的声音伴着料峭的风声在俞禄耳边,似是敲响了夺命的丧钟声,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连道不敢。
谁不知道眼前这位爷素来心狠,便是府里那些几代的老人都栽在他手里。
两年前赖二管家依着老爷的令出了趟辽东,更是从此杳无音讯,他们都传是面前这位爷使手段暗害了去。
来不及悔恨怎生管不住自己的嘴,明知道这位爷最恨欺主的奴才,旁边的吕瑁却是绕到他身后,一脚将其踢翻在地。
“爷让你说,你便说,在那叽歪什么,有胆子在蔷二爷面前冷嘲热讽,说他在府里白吃白用,多咱被撵出府去,还让二爷给你让路,真是好大牌面,你那当时的熊心豹子胆眼下都去哪了……”
贾蓉却是缓缓起身,瞥了这奴才一眼,缓缓背过身去,冷冷道:“既便不肯说,那条犯是非的舌头留着也是无用……吕瑁,去取我房里挂着的宝剑来。”
不多时,吕瑁便从屋里将宝剑连鞘一并取来,递到自家爷手里。
拔剑出鞘,寒光在俞禄面前一闪而过,贾蓉将剑鞘掷在地上,持剑在手,朝着这奴才逼近,剑尖划过青石地板,隐隐迸溅出几点火星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