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哪里惯的她脾气,起身之后白了王熙凤一眼,嘴里嗫嚅了两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有外人在场,终究是要维护主子的体面。
于是转身掀开帘子去了门外。
“这贾家哥儿原都是一个样,见着我屋里人眼馋的紧,你若瞧上了,便同你琏二叔讨了去……”
贾蓉瞧着王熙凤一脸讥笑的模样,心思一转,却是笑道:“好啊!既是婶婶开口了,着实盛情难却,赶明儿我便跟琏二叔说道去……”
“好个贪嘴的猴儿……”
王熙凤一时气急,本不过是一句戏言,倒叫他一下拿话架住了,不过她心机机敏。
“这平儿自幼便跟着我,不比寻常,若是想要,拿你身边的绿珠来换……”
她话未说完,就见贾蓉脸色瞬间变了,淡淡道:“婶婶说笑了,平儿姑娘是婶婶的左膀右臂,等闲离不得,我那蠢笨丫鬟还是留在院里便好……”
等平儿再进屋端来了茶水,贾蓉接过吃了口子茶,才放下手中杯盏,瞧向了对面的王熙凤。
“这茶也饮过了,二婶婶不妨跟蓉儿透露一下,找我过来到底因着何事?”
“蓉哥儿,你以为在老太太屋里时在同哪个讲话?那可是咱府里的宝天王,我好心同你解围,可瞧着今儿你倒是有些不领着我的情面?”
“原是这事,关乎宝二叔的事,请二婶婶只管放心……”
听着贾蓉有些意味深长的话,王熙凤却皱眉道:“瞧你话说的,甚是没头没脑的,倒叫我听不懂了,我放什么心……”
烛火摇曳,窗外树影婆娑。
贾蓉抬起眼眸,瞧着王熙凤淡淡道:“我还以为二婶婶是奉着太太的令来试探于我的呢?这才让婶婶放心去同太太交差。”
王熙凤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故作镇定道:“哪里有太太的事,不过是担心你同宝玉起了龃龉,我同你琏二叔夹在中间难做罢了。”
贾蓉自是半点不信,若不是王夫人差遣,依着凤姐儿的性子,又怎会专门找他来这一遭。
他也不点破,继续说道:“甭管谁的意思,我今个也同婶婶说些心里话,我无意针对宝二叔,他一个富贵闲人能碍着我一个东府的哥儿甚么,侄儿又不是贾环或是琏二叔,同宝二叔没什么龃龉的。”
他不是贾环或是琏二叔?
这话是甚么意思?王熙凤眉头一蹙,思索着贾蓉这番话,却见贾蓉起身便要走,急忙叫住了他。
“蓉哥儿把话说明白了?你琏二叔同宝玉一个半大孩子能有甚么龃龉?”
贾蓉脚步一顿,略带几分玩味的说道:“婶婶,我今日吃多了酒,在婶婶这屋里说了些子昏话,出了这个门,凭谁说我也不认。”
见着王熙凤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方才又接着说道:“这环三爷眼下虽小,可我瞧着,让姨娘给教养的却是想同宝二叔别一别苗头,毕竟这西府的家当都在二房了,可是不少。”
“至于琏二叔嘛?这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这西府的爵位可是个香饽饽,保不齐有人得了实,也想得其名,再说句不中听的,婶婶这多年无出,当真是天意造化弄人,舍不得赐下麟儿?”
贾蓉转过头,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王熙凤,心里冷笑,转身走出了院子,被门外略带寒意的料峭春风一吹。
他原不打算同王夫人一个后宅妇人计较,可人家既找上了门,便不怪他给添点堵了。
……
而另一头,林黛玉却是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院里,不免有些局促,亦步亦趋,紧跟着惜春几人的身后。
“几日没见,这几朵茶花越发娇艳了?岚儿姐姐,你是如何打理的,可能教教我。”
迎春却是一改往日的沉闷,围着院子里几株盛开的茶花打转,林黛玉就瞧见一个书香绻绻的丫鬟守在旁边,慢声细语地同她解说着。
她也跟着听了会子,大感受益,正听得入神,从身后却是伸出一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妹妹也爱养花取乐?”
转过面来见是探春,林黛玉轻声道:“我这身子经不得风,在家时便很少出门,闲时无趣也学着母亲侍弄些花花草草解解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