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打了板子,后续如何处理,还要看老爷的意思……”
等喜儿挨完板子,如死猪一般被走时,这正堂内只剩父子二人。
贾珍一甩袖子,瞧着贾蓉,脸上冷笑连连,心中还有些子不爽利。
“如今你倒问起我的意思来了,板子你也打了,气你也出了,怎么?这奴才一条贱命,还消不了你的怨。”
“儿子不敢,老爷误会了。老爷素来心慈,儿子是怕你被这奴才哄了去,又留在身边。”
“我瞧着这厮挨完板子后,依旧是眼露凶光,必定心藏怨怼。若是留在身边,我倒不怕他寻隙害了我,可若是这刁奴连带老爷一起恨起来了,牵连了老爷,这便是儿子的罪过了。”
贾珍不涉及女人时,智商还是在线的,情知今夜过后,喜儿是不能留在身边了。
“说的有些子理儿,那打发出府发卖了便是。”
贾蓉又是摇摇头。
“既是家生子,又跟着老爷,多少知晓些府里的阴私隐秘,便是不知,也得防着他在外面造谣生事,平白惹出些是非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
贾珍倒是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个陌生的儿子,心底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你竟是要他死?”
贾蓉笑了笑,这厮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老爷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不如打发他全家寻个府里没甚干系的活计做着……”
贾珍耽搁大半夜,此时有些不耐烦,那房里还有新收房的美妾等他怜爱。
“有什么话一股子说了罢。”
贾蓉斟酌着言辞,今夜他已经是踩在了贾珍的爆发点上,行百里者半九十,于是越发小心翼翼道:“儿子听说看管茅房,运送夜香的下人年纪大了,不如把这个肥差赏给喜儿,也算全了老爷和他主仆情谊一场。”
贾珍怒极反笑,一双阴鸷的目光在贾蓉身上打量着。
“我这才瞧出来,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打发喜儿去茅房?让这满府上下的人瞧着得罪你是个甚么下场,端的好算计。”
“你莫以为你今儿的算计天衣无缝,勾连赌坊,诱人陷赌?竟还真让你做成了,你也莫要得意了去。用这起子阴私勾当来构陷一个奴才,你也不怕传出去害了你的名声,徒惹人耻笑?”
贾蓉岿然不动,轻描淡写道。
“老爷说笑了,一个主子要费尽心思,使阴私伎俩才能惩治得了刁奴,这事本身就已经是个天大的笑话?”
“还怕人耻笑?”
夜风呼号,檐下的大红宫灯飘摇。
贾珍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心里有些疑窦。
难道真是一顿板子给他开了窍?
“我原不知,你倒是大了,有了能为,倒是好一副伶牙俐齿。”
“我能有什么能为,也都是老爷教的好,前日原我是准备去祠堂找祖先神主牌陈说心中屈恼……”
贾珍听到这,心中一紧,却又听见这逆子接着说道。
“……却被琏二叔拦下了。”
贾珍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相比较这逆子口中的请家法,打奴才几下板子出出气,原值当什么?
可这逆子也不能轻饶了去……
心下思量,正待开口之际,却见一个西府下人来报。
“老爷,蓉大爷,老太太有请。”
而父子二人匆匆赶到贾母院中,就看到一人正端坐在下首。
贾琏见到贾珍,慌忙起身行礼。
“珍大哥,蓉哥儿……”
贾母不待几人寒暄,便对贾琏说道:“既是准备妥当了,明儿就动身吧!代我同凤姐儿道个恼,为了我老婆子的事,你这新婚燕尔的,正是贪嘴的时候,反倒要让凤姐儿独守空房……”
“老祖宗言重了,能给老太太办些事,那是求都求不来了,也不知是哪来的福分,竟正好落在孙儿头上,凤姐儿那里也是心里欢喜着呢。”
贾琏面色一红,言毕之后,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悄悄给了贾蓉一个眼神。
贾蓉自然会意,朝他颔了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