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那个小厮吕瑁,见着爷来了,还偷摸着上楼给那孽畜通风报信,倒是他蓉大爷好忠心的一个奴才!”
眼见着贾珍怒气又起,尤大奶奶赶紧把火从贾蓉那引走了,又给添把柴,忿忿道:“我就说,蓉儿这般年纪,说是年少慕艾都还早了些,懂些什么,必是有那小厮挑唆的。”说完,就看向侍候在一旁的赖二,询道:“赖总管,那吕瑁何在啊?好好的哥儿,都要教他带坏了。”
赖二躬身答道:“回太太话,按老爷的吩咐,正打着板子。”
……
另一边,荣国府内,贾母院中。
“鸳鸯,东府怎么又闹起来了,又是老子教训儿子?”贾母高卧在软榻上,脚边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手持美人棰轻敲着腿。
“我自打从史家进了贾家,从重孙媳妇,做到有了重孙媳妇,就没有一天安生受用的日子。你说西府,西府那边老大不争气,琏儿和凤姐儿最近又闹,珠儿也是,让你政老爷催着读书,也不顾惜身子骨……现在东府也是,哪有老子打儿子这般下手,倒是当做仇人了。”
旁边的大丫鬟鸳鸯奉上了一杯杏仁茶。
鸳鸯是家生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人老了觉便少,倒是让你年纪轻轻跟着苦熬了些。”
鸳鸯轻笑了声,声音清脆,宛若翠柳上莺啼,檐下燕鸣。
“回老太太,这才刚入夜,我还不困,哪里就辛苦苦熬了,再说了能侍奉老太太,老爷哥儿都求不来的事,上杆子落在我这丫鬟身上,可不知道是前几辈子修来的福。”
“罢了罢了,惯会说些好听的糊弄我这,打听出来珍哥那边又闹什么夭了?”
“老祖宗慧眼,”鸳鸯斟酌了一下,回道:“说是蓉哥儿又挨棍棒了。”
“今儿又是因为什么事让他老子发作一回?”
鸳鸯面色作难,倒是有些难以启齿,眼见着老祖宗又看了过来,才小声附在贾母耳边说了几句。
荣宁两府之内,哪有一座不透风的墙。
贾母脸色反倒有些平淡了,“龙生龙,凤生凤,珍哥儿那边起了个好头,怪道蓉哥儿有样学样。”
说罢,又想了片刻,“明个儿你去尤氏那里,去蓉儿那里看完之后,把他敬大爷送来的姑娘接到院里放我这养着,也好和迎春探春做个伴,跟着一块读个书。”
“我明儿就去,老祖宗夜深了,该歇息了。”
两人还在叙着话,突然,门口看帘子的丫鬟来报。
“老祖宗,孙嬷嬷来了,说是……”
丫鬟神色慌张,话未说完,就看见一个老嬷嬷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帘子,就趴倒在地,老脸上两行泪。
“老太太,珠大爷殁了!”
此话一出,鸳鸯顿觉不好,赶忙看向老太太,就见老太太头一歪,霎时晕了过去,倒在软榻上,待到鸳鸯手忙脚乱地掐着人中,给老太太灌下去一杯参茶后,才见老太太悠悠醒转,手掐着鸳鸯的手臂,老泪纵横。
“我的儿啊~”
而另一边,贾蓉院子里。
贾蓉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眼前是一间陌生又熟悉的屋子,灯花噼里啪啦的燃爆,除了浑身上下难忍的痛,干裂的嘴唇也忍不住让他呼喊道:“水~”
旁边小榻上,一个幽怨的声音喊道:“爷,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