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睑:“我想知道近来父亲在忙什么罢了，他最近似乎很忙，连我要见他一面都很不容易。”

“想见父亲了呀……”秦姑姑摸摸她的头发，也笑:“听说前些日子天子要重开太学，不论是寒门学子还是世家公子，只要过了评试就可以入学，家主应是做的主考官罢！”

“做主考官应是很忙吧？”当然忙了，名义上是天子要开太学，实际上天下人都知道是丞相的意思。百里归鸿想要民心归附，下了这么一招笼络寒门子弟的棋。

可百里氏本身就是豪门望族，根基就在于各大士族的支持。天下名门，无出王谢二氏其右，当初百里归鸿效仿刘备三请于钟山隐居的谢其微出仕，还上表天子让晋阳长公主给谢其微续弦。

——归顺一个谢其微，得的是天下士子的心。

“五姐姐……”闷闷的少年从门口声音出来。

“六弟？”如雅抬头，冲他招手:“过来，快过来！”

使女带着他进屋，秦姑姑忙放了个丝绒垫子，让他坐下。

“吃饭了吗？”如雅问他。

谢嘉点头。

如雅又问他:“还想吃点吗？”

谢嘉又点头。

如雅于是笑了。她对这个弟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只要和他在一块儿就觉得很放松，所以她不忍放他回去，继续受那非人的苦楚。

夹起一块胡饼放在他碗里，如雅露出笑容。谢嘉似乎被这笑容鼓舞，抓起胡饼就咬了一大口。

“公子——”秦姑姑又气又笑，“不是这么吃的！您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给人看见要笑话你的！”

谢嘉懵然，奇怪地瞪秦姑姑一眼，继续啃胡饼。如雅被他的神情笑倒，拿帕子替他擦干净了脸上的饼渣，道:“喝口汤吧，不要噎着。”

谢嘉吃完，使女们很快就把东西收拾下去。

昨晚母亲让她今日不必去雪晴馆问安，如雅便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谢嘉在她身边玩“六子联方”，又叫“孔明锁”。那是她幼时的玩具，不知怎么被他给翻了出来。

如雅翻了一个时辰的《五言注义》，觉得眼角处有些酸胀，便揉了揉。谢嘉还在与那锁头较劲，如雅轻笑，她幼年时曾有段时间痴迷那个玩具，甚至到了不把它解开不愿意睡觉的地步。

怎么谢嘉跟她一样，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这玩意儿不用钉子和绳子，完全靠自身结构连接支撑，就像一张纸对折一下就能够立得起来，看似简单，实则不凡。

而且这种木质拼插器具内部的凹凸部分是啮合的，类似于榫卯，外观看是严丝合缝的十字立方体，十分巧妙。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易拆难装，在知道技巧的情况下拼好它容易，可如果在完全不知道任何技巧的情况下，拆了这东西再拼起来是极困难的，很少有人能做到。

可谢嘉做到了——

他不仅做到了，他还一遍遍地拆了又拼，每次拆的步骤与拼的步骤都是一一对应的，怎么拆的就怎么装回去。

但他每次拆装的方法完全不是一个原理！

“你在干什么？”

谢嘉猛地抬头，目光与如雅直直相对。

他心中忽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