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陈青玄是在午夜子时醒来的。
他居住在清衍宗外门的一处窑洞中,醒来时,窑洞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
宗门内也不是没有什么好住处,但他执意要住在这偏僻狭窄的小地方。其目的,是为了让自己铭记苦难,习惯折磨。
只有这样才能始终保持昂扬的斗志,才能将苦难转化为修炼的动力,助自己平步青云。
“青玄兄,您醒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随后就是一点火星划破了长夜,温暖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整个窑洞。
陈青玄循着声音和烛火的方向瞧去,瞧见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那是身着灰衣的面色稚嫩的青年,是清衍宗门内再常见不过的灰衣弟子,专门是打杂、侍候人、做苦力的。
他记得这个灰衣弟子,名叫刘承能。
曾经他还身着灰衣打杂的时候,就与刘承能居住一起。时间不短,两人也熟悉了。
“承能,你怎在这……”陈青玄问。
“大长老让我来照顾你几天时间。”刘承能顿了顿,说:“这是我接下来几日时间的活。”
陈青玄呵呵一笑,“我已痊愈得差不多了,你就先回去歇息吧。”
“不行,大长老有令,而且我也放心不下。”刘承能说,“我就在屋外守着就行,不打扰你。”
“那怎么行?”
陈青玄微微皱眉,“承能,你比我先入宗门,至今却还只是灰衣弟子,应当要加倍努力才行!你有照顾我的时间,拿去多修炼片刻,不就相当于比别人领先了一步么?回去吧!”
“唉,没事!”刘承能摆了摆手,没放在心上,“我不在这些。”
陈青玄只得叹息。
他这几句话,来自于肺腑之言。
他还没入门的时候,刘承能是灰衣弟子;他身着灰衣的时候,刘承能是灰衣弟子;他已拜入外门并且夺得天道酬勤榜第二的时候,刘承能还是灰衣弟子!
毫不夸张的说,陈青玄就是靠拼搏奋斗才改变了命运。
可在这个世道,刘承能才是绝大多数人。
他多希望刘承能也可以去拼搏、奋斗,然后改变命运。
在这灵力匮乏的特殊的时代,刘承能才是绝大多数人。
可偏偏就是他这种人,却只是象征性地挣扎、奋斗了两下。
然后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放弃了。甘愿打杂一辈子,也绝没有进取之心。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刘承能,你再这样消沉下去,以后该怎么办?”陈青玄又追问。
“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就不怕有什么万一?”
“那又怎样?大不了一死。”刘承能摆了摆手,说:“况且,像咱这种苦力弟子,各大宗门都舍不得杀呢。”
陈青玄气不打一处来,“刘承能,你这态度与那许城有何异?”
刘承能哈哈一笑,“青玄兄,这段时日我倒与许城一起垂钓,的确从他身上开悟了不少。”
“……你,你倒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种地?不,不。许城兄有句话说的甚好!”
“什么话?”
他说…当苦役弟子,才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的唯一出路!”刘承能说,“苦役弟子,可比回家种地悠闲许多了。”
说完,刘承能嘿嘿一笑。
一旦有两家宗门,因为修炼资源而开始交战。
那么,最先受伤遭殃的,往往都是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往往是已然习得了宗门的传承所学,已然对宗门有了归属感,常常是卧薪尝胆,造反生事。这种情况下,提前将他们杀了是最容易的。
而苦役弟子,则因为劳苦的缘故,对宗门没有归属感。只需将衣食住行管够,这些人自然是安安静静不闹腾。
身穿灰衣的苦役打杂弟子是最不容易出事的。
被奴役了,也不过是到另一个宗门打杂干活去了呢!还管饭吃,管水喝,管有地方住,虽没有钱财积蓄,但至少生活也有着落。
毕竟,就算是修炼者,也是需要下人和苦力侍候的。修炼者们虽是力拔山兮,气吞山河,可秉持着能躺就绝不站着的懒散怠惰的理念,多少也需下人苦力守候。
除非是遇到了魔道,否则,苦役弟子反而是最容易活下来的那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