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言的扶苏微微皱眉,能来尚书房学习之人,皆是出身名门且德才兼备者。他对蒙犽早有耳闻……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堪称大秦纨绔二世祖之楷模。原以为蒙犽有些过人之处,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庸人而已。
古人都喜自谦,淳于越乃天下第一名儒,还整日称自己才疏学浅。
你蒙犽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赢诗瑶也是转过身去,翻看竹简上的赋词,再不肯理会,想来也是对蒙犽失望至极。
“竖子狂妄!”淳于越大怒,干枯手掌狠狠拍在案上:“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尔黄口孺子年不足及笄,竟敢口出狂言!好……好啊!既然尔有这等底气,那便莫怪老夫无情了!蒙犽,尔立即做一篇赋词出来,若写得不好,老夫不仅要罚尔,还要告知蒙恬将军!”
与唐宋的诗词略有不同,秦朝文人都爱做赋,例如屈原的《离骚》、《天问》,又如韩非的《智子疑邻》、《滥竽充数》,都属于赋。
蒙犽的手指轻轻敲打桌案,闭目沉吟。他对秦王的这位四公主赢诗瑶有些好感,不如趁此机会博得芳心。
蒙恬大将军,手握三十万精锐之师,位极人臣,可无论再怎么讲,那也只是人臣而已。
李斯本是一介布衣,为何后来做了大秦丞相?原因很简单,其子李由娶了长公主赢萱韵,王室驸马的身份,不仅使得李由平步青云,更是让李斯成为文官之首。
皇亲国戚,永远要比臣子更加尊贵。
看来继诸葛亮的《兵法二十四篇》之后,曹植的《洛神赋》也要提前问世了……
淳于越不知蒙犽心中所想,只当这个纨绔二世祖难以作答,展开手中竹简冷笑道:“蒙犽公子,既然尔自恃才高,那便请立即做赋吧,老夫拭目以待。”
“唉……”嬴胡亥叹了口气,稚嫩脸颊上满是自责:“蒙兄,是本公子连累了你啊。”
蒙犽抬眸,嘴角微微上扬。原本还担心嬴胡亥是个生性凉薄之人,没想到这小子还懂得愧疚。
如此看来,今日顶撞淳于越,稳赚不赔啊。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淳于越站起身来继续朗诵,在他看来,蒙犽与嬴胡亥是一丘之貉,顽劣至极难以教化,怕是孔夫子再世也束手无策。
黄口孺子,怎可能做的出赋来?
正所谓脑残者无药医也。
可扶苏与诗瑶俱都学得极为认真,不能让这两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扶苏公子,你来背诵下段。”
“谨遵师命。”扶苏恭敬行礼,将竹简收起握在手中,昂首而立:“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嗯,一字不差。”淳于越欣慰的点了点头,却是对赢扶苏的表现颇为满意。他转过身在席位上坐好,期许的目光落在赢诗瑶身上:“四公主,你接着背诵下段。”
“谨遵师命。”赢诗瑶盈盈下拜,也将竹简收在掌心,踟蹰片刻柔声道:“呃……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嗯,虽有些踟蹰停顿,却也值得称赞。”见赢诗瑶也能背诵出来,淳于越终于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旋即,他将目光望向嬴胡亥,老脸迅速阴沉下来:“胡亥公子,老夫知你学业滞后,便也不指望你能背诵。且问你《尚书》二十八篇之中,第十九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