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自家儿子都是没大没小的,今夜却很好说话,一点也不正常,所以他才决定踢门进来看个究竟。
而进来之后,这混小子又目光游移看着一旁,仿佛那里站了个人,可是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有没有什么发现。
墨桑径直走到床边,同墨语坐了下来。
屋内昏暗无比,唯有透过窗和门口的月光照射进来。
墨桑在思量着,既然不可说,那还可以让混小子写下来啊,这般想着,他拉起儿子满是茧子的小手,在自己的手掌上比划。
这番动作,把作为灵魂体的墨语逗笑了,这不明摆着让小屁孩写下来吗?
可你是不是忘了,这夫妻二人,都没让小屁孩识得一文半字。
见墨桑把自己的手放在手心,还不动声色的指了指,墨语以为是父亲在安慰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除了精神受到创伤,身体没啥事。
父亲甚慰,也点了点头。
然后两三对视,无语凝噎,呆立当场。
墨桑看着看着自己的痴子,又眼神坚定的朝他点了点头,见儿子确实没有动手写的念头,便在他头上来了一个暴栗。
“爹作何,哎哟。”小墨语捂着头,一脸恼怒与茫然。
怎么好端端的,自己没有缘由的挨了一下,明明刚刚都很关心我的!
绕是墨桑这般好脾气的人都被这逆子气到了,你是真的看不懂还是装傻?
“逆子,你这两年半……”话还没说完,墨桑突然反应过来了,好像他并未曾让儿子去习得一文半字。
但为人父的倔强和骄傲迫使他无法低头,他索性就直接说:
“吾见四下也无人,汝有何事直说有何不可!”
见自家爹又恢复了那副嘴脸,小墨语看了一眼倚靠在门口满脸堆笑的幽魂,继而眼神坚定,指着门口小声道:
“那里有脏东西!”他拉紧墨桑的衣袖,生怕不靠谱的爹丢下他跑了。
“什么?脏东西!”墨桑听完一起身,竟把墨语也提了起来,顺势夺门而出。
看着远去的二人,幽魂墨语陷入了沉思,良久,痴痴笑道:
“呵呵……真是有意思的一家人。”
…………
第二天一大早,关于墨语家闹脏东西的事不知为何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村里人议论纷纷,各执己见。
“听说墨桑家有脏东西了,要不要去看看咋回事?”
“哎哟,别去了,小心被这家外乡人的晦气沾染上……”
“铁根他娘你咋说话的,铁根死在了战场上,你家那些农活是谁帮你做完的,这做人啊,得凭良心。”
这铁根的娘闻言,冷哼一声,眼里被嫉妒和疯狂充斥:
“那凭什么,死的就不能是他墨桑,凭什么是我那十几个岁月的儿郎!”顿了顿,“他就是个懦夫,才跑来了这儿!”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句议论个不停,全然不曾注意到不远处草垛后面的小墨语。
小墨语到家后一言不发,爹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自家养的孩子心里想的什么他们也清楚,但是,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难以改变的。
该面对的,终将要他一人去面对。
夜里,小墨语躺在床上,把木枕垫得高高的,眼里都是今天路上所见所闻。
世态炎凉,患寡不患均,人皆如此?
“汝还在吗,脏东西?”
“嗯……”回答他的声音慵懒而又简洁,又似是不想搭理他。
“吾当如何改变世人现状?”小墨语罕见的没有跳脱,看着一旁突然出现,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游魂问道。
游魂墨语突然飘至身前,口中幽幽:
“自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天下皆为一统,四海之内无战事,尔就成了。”
“那汝可愿意帮我?”
“可。尔信便好。”
小墨语没来由的选择相信这个脏东西,因为对方眼神中有着他从未见到的光,而且,好像脏东西也没有真的吓自己。
屋外,明月姣姣,树影婆娑,屋内,一声低语随风而逝,仿若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