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小贝似有准备般说道:“老板娘知道几位是因何而来。她说了,上次是贵帮兄弟无心之失,既然王爷不予追究,几位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更何况,王爷吩咐过,三位是贵客,今日这顿饭就算他感谢你们此番辛劳的!”
鹿宁和慕容先生交换了眼色:看来他是误将平四当成托托了。不过,这老板娘明显是刻意躲着不肯相见。
慕容延钊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向贝小贝拱一拱手:“小哥,劳烦您受累,帮我们请老板娘过来吧。实不相瞒,我们特地前来就是为了当面致歉的。”
银锭子被放在金盘和玉杯旁,看上去有点弱小可怜。
贝小贝没有伸手去拿,有些为难地说道:“客官,老板娘有事不能前来相见,这我也没有办法啊。”说这话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云母屏风。
这瞬间的眼色被鹿宁捕捉道,她忙起身走到屏风前,恭敬地拱手道:“在下马帮帮主鹿宁,带着两位兄弟特来道歉,还望姑娘能赏脸出来相见!”
话音落处,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慕容先生和平四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均诧异地看向她。
鹿宁向二人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说道:“其实老板娘一直就在这屋中。只是她不愿出来相见,看来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呢!”
二人心领神会,也连忙站起身来,向屏风齐齐拱手:“马帮慕容延钊/平四,特地前来向姑娘赔礼道歉,还望姑娘出来相见!”
然而,三人等了许久,并未见人走出来。
正当鹿宁以为自己错判时,屏风后忽然传来幽幽几下古琴之声。那琴声哀婉悠长,伴随着一个清亮婉转的声音,缓缓吟唱着:
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清润玉箫闲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栏愁,但问取亭前柳。
这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词句绮丽绝伦、文采飞扬!曲调钻入耳中,宛若天籁。沉入心底,令人动容。先生也忍不住闭上眼睛,随着小曲晃起了脑袋。
鹿宁却暗暗赞叹:这女子还真不一般,人还未出现已先声夺人!
她稍作思忖,便再次开口:“姑娘,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我们一定尽量满足!还望姑娘能赏脸相见!”
然而,琴声未见波澜,屏风后面女子歌声如旧。
鹿宁便知——这是老板娘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那自己就学诸葛孔明,给她一个三顾茅庐,看她还现不现身!
想至此,她再次提高了嗓音,朗声说道:“今日多谢姑娘的美意,可如果姑娘不肯给我们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这样的盛宴,我们是万万不敢受的!那我们也只能日日来登门道歉,盼着姑娘愿意早日相见了!”
话音方落,琴声突然止歇,一个慵懒而淡漠的声音从后传来:
“鹿帮主客气了。若您是为了上次的事而来道歉,就不必了。殿下已将贵帮的兄弟放回,您也将他要的人带回,这笔账算两清了。鹿帮主不必再多虑。不过,既然几位今日诚心前来,就吃好喝好再回去吧!”她说话的语气中,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暖意。
鹿宁只好退一步,柔声说道:“既然姑娘将我们请来此屋,又在屏风后为我们抚琴,就说明姑娘并不是真的不想见我们,只想试探我们的诚意而已。”
说罢,她看向先生,说道:“师傅,让兄弟们将东西抬上来吧!”
慕容先生和平四立刻走出门。不过一会儿,八个马帮兄弟将四个硕大的檀木箱子抬进门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
鹿宁走过去将箱子一一打开,莞尔道:“我知道姑娘清高,不会将这些俗物放在眼里。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只能拿出这些俗物聊表心意。一来补偿死者的家属,二来为别馆中受惊的人压惊,三来也是弥补贵馆的损失。钱财虽不多,还望姑娘能收下,从此与我们马帮化干戈为玉帛!”
话音刚落,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嗤:“不亏是北渝第一商号啊!如此大手笔摆平一条人命,还真是财大气粗呐!”
鹿宁听她话中满是讥讽也不恼怒,只温言道:“姑娘此言差矣!我们马帮做的是规规矩矩的正经生意,兄弟挣得也是辛苦的血汗钱。我们凑了这些金银出来,不是为了彰显我们财大气粗,只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望姑娘笑纳!”
一个婉转的琴音响起,老板娘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既是血汗钱,那我岂能收下。省着被人骂我见钱眼开、小家子气。和堂堂正正的马帮不同,世人都说我们这里是销金窝。所以,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的金银。鹿帮主还是拿走吧。”
几番交流下来,鹿宁算是摸透了这位老板娘使小性儿的脾气。她思忖片刻,改换了策略:“姑娘,我知道这些金银不多,却是我们的心意!伤人者已被我重责后赶出马帮了。不然,我一定带他来此,任凭姑娘打骂以解心头之气!早就听闻姑娘是个大度之人,您就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如果最后您还是不满意,大可以命人将我们赶出去。我们绝不敢有半分怨气!”
话说至此,屏风后终于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作响,一个身姿曼妙、紫裙曳地的女子,从屏风后款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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