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的好酒好肉,俸米翻倍,输了的月钱减半,窝窝头配野菜不说,还得连挖十天的茅厕。
这已然不是尊严不尊严,荣誉不荣誉的问题,而是一旦输了,只能饿着肚子闻着屎味,看对方喝酒吃肉。
但凡有点血性,就绝对忍不了……
效果显而易见:虽然每营只是各操演了三次,但战意与士气直线上升。赢了的不敢骄傲,生怕下次被对手翻了盘,输了的忍输负重,发誓下次一定要赢回来。
但也并非只有好处:虽然是齐头矛,齐刃刀,但若是劈实了,依旧会受伤。这三次演练,伤卒合计已有百余。特别是第一次,因准备不足,有几个被发现时已经踩断了气……
直到此时郭景等人才惊觉,与耿成相比,高顺只能算是小儿科……
陈盛等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看的浑身急颤。就连田章、张汛和许良也是目瞪口呆,震憾不已。
惊愕许久,许良才颤声问道:“此阵何人所创?”
郭景看了看张辽,二人相互换了个眼神才说道:“此阵军中向来就有,不过是我等稍做了改进!”
放屁,当我许良是陈盛这样的文官,从未经过阵仗?
老夫虽然是仓曹掾,鲜卑人但来进犯,照样得披甲杀敌。平日里兵书更是没少读,怎就不记得有这样的战法?
他双眼一眯,指了指正杀做一团兵卒:“诸位既然敢这般练,必然有所凭仗,不然岂不是浪费时间,多造死伤?
以某观之,无论敌我,前阵兵卒必披重甲,不然无法阻挡敌方急冲而来的利矛;
以斑窥貌,中阵急挥长棍往下劈砍的兵卒,所用兵器绝非长矛,而是重刀,不然就破不开敌方前阵;
触类旁通,那矮身从枪下攻敌的刀盾手也罢,还是跃上枪阵的长刀手也罢,定然是身披全甲,不然与送死何异?”
又是重甲,又是重刀,又是全甲……
不是许良小看他们,就算郭景等人有这种想法,也绝不敢这样练。因为没有相配备的兵甲,不但是练了白练。阵仗上真要敢用这种战法,完全等于让兵卒送死。
张辽和高顺不好说,但郭景多年领军,不可能连这么点见识都没有。但他依然这么练,说明相应的兵甲迟早都要配齐。
六百重甲……举强阴上下敢这么豪横,敢有这种念头的,舍耿塞尉其谁?
除了陈盛和几个铁匠,都对军阵行伍不陌生,震惊之余,脸色渐渐凝重,眼中却又射出兴奋的光芒。
若是将兵甲配齐,再将这阵法练熟,就是来十倍的胡敌也不足为俱……
见一群人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且都是一副怀疑的模样,郭景尴尬的笑了笑。
改口是不可能改口的,耿成交待的很清楚,就是天王老子来问也要一口咬死,是他们三人灵机一动创出的陷阵营,跳荡兵,和他耿成没一根毛的关系。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精盐和白炭也就罢了,毕竟是商贾之道,赚的钱再多,至多也就是让人酸上几句,眼红一阵。
但不管是炼铁锻甲,还是练阵强兵,能藏多严就要藏多严。
既有经世之才,又有阵战之能,却甘心偏安于一隅?
你耿成是几个意思?
……
两军阵后都有穿常服的兵卒,既是督战队,也是救援营。但见阵中有兵卒倒地,既代表战死。必须尽快使其脱离战阵,以免踩死踩伤。
若是被踩的起不了身,伍、什长又无瑕顾及,救援队就会干预,挤开军阵将伤兵拖出来。
要是有杀红了眼输不起的,救援队就会化身为督战队,用染过色的平头箭射击提醒。同时告之其队率,你阵中有一卒倒地后起身,但拒不离阵,又复而参战,是以叛你军战死十人。
事后,这十人可是要计入战损,影响胜负的。若是撤离不及时出现重伤或是死亡,伤兵所在的屯、队不但会被直接叛负,屯率以下皆会被问责。
所以大多时候都不用督战队提醒,队率、什伍长个个双眼瞪的就如核桃,但见兵卒倒地就会撵出阵去……
“战死”的兵卒越来越多,战况却越来越激烈。长枪已然没了用处,许多兵卒弃枪抽棍,短兵相接。
当看到其中一方死伤已达七成,高顺终于敲响了金钲。就如中间被切了一刀,方才还杀做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兵卒瞬间分开,各回本阵。
耿成跳下马,走到两军阵前,从督战官手中要过计功册。
败的一方战损已近八成,既便是胜的一方也超过了六成。当然,这种战比在实战中极为罕见,但不妨碍耿成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近有一半的兵卒挂了彩,有七个断了胳膊,有一个甚至断了腿。
但在耿成看来,这完全是值得的。总比意志不坚,与敌甫一接战就溃不成军,而后挨个被点名射杀的好。
“但凡伤兵,每日药汤、好肉管够,另外每人再赏千钱。断手断腿的兵卒尽快接骨,若留下残疾,就报予田章迁入民营举为头目……”
高顺恭身听令:“喏!”
此时,郭景、许良、田章等人也围拢了过来,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色。但耿成暂未理会,而是走近兵阵,打量着士卒武备。
甲胄皆为木制,也就是将松、柏等质地较为坚硬的木板刨成巴掌大的小块,再用串连铁甲的方式缝在一起。而后外罩麻布。
木板足厚两寸,相互间几乎没有缝隙,虽防不住铁枪,但用来操练完全够了。
盔帽也是木制,乍一看就像前面被锯掉了一块的水桶。为了防震,里外都衬了羊毛,外面还缝了一层马皮。
长矛都是圆头,其实就是棍,不过要比汉军中普遍配备的一丈矛(230厘米)长许多,大致有一丈四尺左右。其后的长刀兵手中的“刀”更长,足有一丈八尺。
再然后就是木刀,藤盾。
木刀自不必说,为防劈两下就折,竟足有五寸厚,完全可以称之为“椽(直径十公分以上的木棒)”。
藤盾相对要薄一些,大至三寸厚,但更结实。制作流程相对也要复杂一些:红柳编成盾形后阴干,然后用麻油和油脂混合浸泡半月,再次晾干就是藤盾。
这种藤盾比汉军普遍配备的木盾要结实许多,硬度与胡人用生牛皮锤制的皮盾相当。
红柳随处可见,但胡人制一只皮盾却需要两头徤牛的皮……
这些兵器全是田章组织妇人老弱,按照耿成所说的方法制作出来的。
既便郭景已被震惊的有些麻木,依旧惊为天人。说只要将木棍上镶上枪头,这六百随时都能拉上战场,与胡贼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