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蕊儿眼眶发红,沸腾的心绪牢牢缩在瞳孔里,即将等待着冲垮,煮沸。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对外头道:“进来吧。”
外头身材魁梧,身高八尺的侍卫走进来。
他甫一进来就连屋里的光亮暗下来,紧着这侍卫双手扶膝跪了下来,低下头颅。落后与他两步的,进来的则是个年轻貌美,面色慌张的宫女。
萧蕊儿:“都站起来。”
两个怯怯的站起,对于宫中蕊姑姑的恐惧,已经有如实质,好似有什么把柄被她牢牢握在手上。
萧蕊儿将手中的铜剑丢在侍卫面前,冷冷说道:“进了秦王的护卫军,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不要白白葬送那么好的前途!拿起这把剑,捅进你这私会情人的胸口,只要进一寸,你们违反宫规一事,老身自会替你们抹去。”
宫女脸色苍白。
那侍卫二话不说,提起剑尖“噗嗤”一声在宫女起伏的胸口上炸开了血花。
萧蕊儿走下去,扯开那宫女的衣襟,眼底是一片浓重的黑暗:“不错,绝对不会不错,这伤口的弧度,不同身高的人,就是不同的切面,就是被鹿芦剑所伤,陛下去泰山封禅,娘娘那日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再也没有回来!”
那宫女被她的厉色吓着了,伤口的痛楚滚上泪水,她愣愣的瞧着情郎,情郎却只顾低下头。
直到蕊儿又厉声:“杀了她,五十两黄金!”
“噗嗤。”
宫女应声倒地,侍卫端了盒子跪下谢赏走了出去。
日光在这一瞬间,与地上斑驳的血珠一样变得刺目。
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少年抬起袖子挡住蒸发的光线。他那纤细的五指刚捧起一杯茶,蕊儿逆着光,拔出簪子抵住他的脖颈,“是他!一定就是他!谁敢在宫中拿历代王剑伤人,宫中的人少有他那样的身高,为什么这么多年,娘娘凭空消失不知所踪,娘娘到底是被谁所害!!”
少年抬头看她。
他下半张脸所蒙的白布臌胀,像是其中有鱼鳃在呼吸:“我...我不知道。”
蕊儿掐着他脖颈往上抬,“老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什么没有见过,你不过就是个妖孽,你不是什么豹狼猛兽,你就只是条鱼。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她太激动了,像是癔症一样抖个不停,眼眶略微凹陷下去,填满的是无处可放的绝望,“你告诉我,是谁害了娘娘!”
虽是凡人,疯狂起来比他还要像妖孽。
或许她不想要真相,只是想要个依靠,长乐殿被焚毁后,继续活下去的依靠。
少年脸上的白布再被她扯一会儿,就要扯了下去,他目光有点慌张,抬起手来又不想伤她,只能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是,是他。”
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蕊儿松开手来,却徒然有什么更沉重的东西压下,“是啊,娘娘说过她能一个打十个,她说她是天下最厉害的姑奶奶,这么多年毫无音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少年用松糕一样的手指扯了扯脸上的白布,就要跳过尸体走出门。
蕊儿道:“站住!”
他停下了脚步,尖尖的耳朵却不停的抖,像是在水里游动。
“你要去哪里?回到你那个池子里吗?如今老身知道你的原身,也知道你的藏身之处,你就不怕老身一抔土填了那里。”
蕊儿疯狂过后,是有条有理的悚然,“你既一直待在宫里,就有你不得不待在宫里的理由。”
“.........”
少年的声音湿哒哒,有些委屈:“你只救过我一命,还了你一个请求,我们两清了。”
“你要两清?”
他于是不说话了,毕竟尸体还在地上摆着。
“你就不想以人形待在宫里?你是妖精,也该有几手把戏。”蕊儿道,“老身派人给你造势,你伪造成从蓬莱仙岛远渡的方士,不远千里漂泊,为献仙药给皇帝治病。”
没等他答应不答应,蕊儿自顾自道:“你的身份得有个福字,这字是娘娘赐给你的,你不要忘了娘娘对你的恩情,也不要忘了你的根梢。”
“来人!”
心腹从外头进来,说道:“姑姑,有何吩咐?”
“把这里处理一下,安排一下出宫。”
蕊儿闭上眼睛,眼角的皱纹寻着深衣深重的纹理,“去见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