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听见白婉柔这问话,绿竹心中陡然一跳。
她垂了垂眼眸,自从小姐有了青棠之后,似乎对她就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是打趣着要威胁自己做这女红,而绝不是如此疏离的提问。
绿竹将脸上的神色隐在暗处,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对小姐自然是有求必应。”
说罢她眼神躲闪地接过了陈儒之的那一套衣物,仔细的打量起来,只可惜内心仍旧不平静。
不远处,绿漪偷偷摸摸的观察着她们主仆三人。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巧看见绿竹手拿针线在衣物上试探,不由勾唇不屑的一笑。
原来所谓王妃也不过就是一个花瓶,竟连女红活都不会做。
想到自己精良的手艺,绿漪挑了挑眉,若是她学着王妃一道送东西给王爷,肯定能夺得关注。
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无法自拔,她此刻已然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坐上王妃的位置了。
于是乎,在院子里潜心研究做活的绿竹,耳尖地听见了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响——是绿漪忍不住挺直腰板惹的祸。
彼时,白婉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向四处张望着,“这附近是有人吗?”
唯有神经大条的青棠依旧没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反而疑惑地看着她们,不知她们此举是为何意。
丛中,借着树叶遮挡自己身影的绿漪下意识弯了弯腰。
她之前在皇宫中被嬷嬷培养的时候就习惯了这般见不得光的生活,仿佛一个不见天日的耗子。
意识到自己的小心谨慎,她动作顿了顿,嫌弃地瞥了自己一眼,随后略有些恼怒地缓缓离开了此处。
“小姐,你怕是太过于敏感了,我都没听见任何响动呢。”
青棠一句话唤回了两人的思绪,绿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陈儒之贵为建安王爷,每一件衣裳都是专门定做的,比起外面铺子里卖的成衣可谓是天壤之别。
如今想要直接模仿如此高难度的物件,绿竹一个小丫头自然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抬头望向目含期待的白婉柔,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笑了笑又继续做活。
“小姐,你瞧,这不是王妃么?怎么,竟然在看着婢女做女红呀?莫非是……自己不会?”
小桃带着自家小主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开口便是对着白婉柔冷嘲热讽。
青棠是个性情中人,无论劝诫多少次,遇上这种事情都想要替小姐讨一个公道。
她上前几步,状似趾高气昂,还没等说些什么,却看见月意一反常态,竟然指责起小桃来。
“哎,王妃终究是王妃,你作为我的一个下人,自然无法与王妃的身份比拟,如今说这般话,难不成是想要犯上?”
月意叹了口气,不顾小桃讶异又想要反驳的神情,转头就对着白婉柔说道:
“王妃,小桃今日如此莽撞,是我教导无方,若是需要责罚,便请您罚我吧。”
闻言,白婉柔禁不住笑了笑,几日没见,月意是越过越聪明了,如今竟然学会用别的法子来对付自己。
她明知道自己坐在王府后院的主位上,理应平易近人,而不是胡乱责罚妾室。
更何况她也有过前车之鉴,先前她那般害自己,最后也不过就落了个三日禁闭和不升位分的惩戒。
如今只不过是她的下人胡乱说了几句话罢了,她竟然主动要求自己责罚?
这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可不得说她这个建安王妃做得有多么失败、多么小肚鸡肠。
白婉柔眉目带笑,看向月意,“月妹妹言重了,谈不上什么责不责罚,这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语罢,她又如忽然忆起什么似的,抬起右手拍了拍脑袋,接着道:
“我还忘了,以你的身份,怕是担不起我这一声妹妹之称。”
很显然她在刻意的提醒月意:你如今是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丫头。
别说是争夺王妃之位了,就是当个侧妃也难上之难,够她费尽心思的。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的月意指甲险些掐进肉里去,沉着脸低声说了句:
“王妃说的是,既然如此,我便先告退了,不打扰王妃您做正经事。”
临走之前她还用视线扫了一眼搭在绿竹身上的衣物,神色有几分傲然,大概是觉得白婉柔到时即使将成品做了出来也并非她的功劳。
只可惜此时的月意万万没有想到白婉柔此举是为了开一个铺子,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随她去了。
与此同时,一直待在房间中的陈儒之莫名打了个喷嚏,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林轶一大跳。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吗?”
林轶上前几步,将一杯倒好的热茶递给陈儒之暖身子。
近日天气阴晴不定,时而炎炎烈日,时而凉风习习,不少人身子骨都垮了。
他只不过是一直觉得王爷身为习武之人,比旁人都要抗冻些,所以从未担忧过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