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在杨立家里喝得不多,现在人很清醒,一点也没有犯晕。
何又冬却误以为她醉得快不省人事了,从杨立家里出来一路都是他扶着她出来的,也耐心地替她开车门,替她系安全带,但就是全程都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
杜思秋心里觉得疑惑,他是如何知道她在杨立家里的。或许是他去过她公司找她,薛雁告诉他的吧。
现在他以为她喝醉,那也再好不过了,省得看他脸色,被他盘问个没完。
虽然她和杨立的交往在她看来,对于何又冬一直都是问心无愧的,她有什么可顾忌的呢,难道交了男朋友就不能有男性朋友了么。
她是有想过解释的,但自从上一次杨立在酒吧醉酒并和别人打架,请她去收拾烂摊子,还在当着何又冬的面讲些莫名其妙的话,何又冬心里已经不多不少地有些生疑。她不好再画蛇添足地解释些什么了。
当然也不是不担心的,她和何又冬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会不会就这样被怀疑和猜忌毁掉呢!
她一上车就装睡,何又冬依旧一句话也不说,沉默了一路。只是,即便闭着眼睛,她也感觉得到车子开得飞快,急速,迅猛,压迫得她动弹不得,差点窒息。
等他停车,杜思秋便假装自然地醒过来,自己利落地下车,说到了啊,你回去开慢点,再见。
何又冬说再见。声音沙哑。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拥抱她,和她说晚安,自己把脑袋伸进车里面,车子风一样地开走了。
夜里风很冷,她的头发被吹起掠过脸庞,狠狠地撕扯过后,只觉得留下一阵徒然的疼痛感。
真伤脑筋啊,为什么在感情上总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刻呢。
她摇摇头上楼去,从包包里掏出钥匙开门。客厅一片漆黑。
“你回来了啊…”沙发那头骤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是冯雪,她的语气幽幽的。
杜思秋打了一个寒战,忙把灯打开,骂道:“要死哦,干嘛不开灯,吓死我了!”
“秋秋,过来陪我坐会儿。”
杜思秋这才看清了,她坐在电视机前喝速溶的榴莲白咖啡,黑灯瞎火地看一部英国九十年代的老影片。
“大半夜地喝什么咖啡,不怕今晚失眠?”冯雪一直偏爱榴莲,什么东西都喜欢挑榴莲味,现在连速溶咖啡也要喝榴莲味的。“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发烧了?”
“不,不是那回事儿。”冯雪突然深深吸进一口气,半晌才说:“我啊,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累了。连吃饭都提不起劲儿。”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说来听听,至少不要憋在心里呀。”杜思秋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去。“你和陈俊该不是吵架了吧,还是说你上司为难你了。”
“不,陈俊怎么会跟我吵架呢,他对我简直相敬如宾。”
“那是为什么?”
“我吧…”她嘿嘿讪笑几声,仿佛难以启齿:“今天早上,我爸妈突然问我有男朋友了没,我沉默了半天给不出个肯定的回答,他们二老说要帮我相亲。”
“你不肯不要答应不就得了。以你的性格,谁能逼迫得了你呢。”杜思秋一头雾水,她讲的这些问题算什么问题呢。
冯雪双手交叉搭在后脑勺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地说:“当然,我爸妈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性格,我拒绝了,说了不要那也就算了。他们即便心里有嘀咕,也不好二话,毕竟我还没老到当老姑婆的年纪,他们大概咬咬牙,想着那就让我自己再等等吧。可是我在想,假如再过两年呢,秋秋,假如再过两年,我不再年轻了,当那些和我同龄的好朋友都结婚生孩子了,当我爸妈收到他们的请柬,听闻他们的喜讯,他们还会这样放纵我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天,又是感情那点破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每个人的感情突然都一团糟呢?!杜思秋自觉无能为力,阴阴不是她自己的烦恼,可是她感觉自己快被搞晕了。
她拍拍冯雪的肩膀安慰道:“这个怎么可能嘛,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两年的时间,七百多个日子,怎么可能一个合适的人也找不到呢,再说,你和陈俊不是快成了嘛,难道陈俊会让你等两年都不给个结果吗,放心好了,脱离单身狗指日可待。”
冯雪耸耸肩:“别说两年,就是再给个三年五年,都不一定能得到陈俊一句回话。”
“这话怎么说,没这么夸张吧!”杜思秋有点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深怕自己好心做媒,结果给冯雪带来更多不必要的烦恼。
冯雪轻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里。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不停地讲我自己的事,讲我朋友和家人的事,甚至主动问起他的事,他却总是心不在焉的。永远没有听我在讲话。我也是有自尊的女孩子,久了也会觉得自讨没趣,没意思。”
“所以你决定不等他了?”
“这个,现在还做不到,大概需要点时间吧。”
杜思秋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哧,前头还讲得那么潇洒呢,什么我也是有自尊的女孩子啊,也会觉得自讨没趣没意思啊。完了下一句结论,我还做不到。”